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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活受罪

我趴在病房門縫上偷看。

只見小姑站在床頭,手里拿著一個撥浪鼓,嘴里哼著搖籃曲,哼一句,就搖一下,哼一句,就搖一下。

姑丈是清醒的,但是卻被五花大綁在床上,這醫院的束縛帶看起來就是比家里的麻繩結實,姑丈雖然疼得要死,但也動彈不得。

我原本以為他是被紋身痛醒,但是后來我發現他的腦顱、和雙邊太陽穴上都插著銀針,我這才知道他是被爺爺強行喚醒的。

說到銀針,我這里得說一下了。

刺青要用針,針灸也要用針,所以我的祖上就有個能人,把刺青和針灸結合了一下——在什么穴位上紋身,才可以為人增強氣血、抗御病邪。

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只有一個人的身體好了,他才能夠去把事情做好,這也是我們莫家刺青修正氣運的一個原理之一。

當然……

也是為了防止后人下手不知輕重,把針往客人的死穴上猛戳!

所以我們莫家后人多多少少都會一點針灸,談不上精,也不能救死扶傷,但拿來配合刺青、鎮邪去煞還是夠的。

但這一次,我懷疑爺爺是故意喚醒姑丈的。

因為姑丈昏迷不醒才更適合做紋身,醒過來那叫活受罪。

對,受罪。

在上古時期,刺青被列為五刑之一,那時名叫“黥”,并且也是歷史上存在最長時間的刑罰之一,直到清末才徹底被廢除。

既然能被當做刑罰,那在刺青過程自然不會好受了。

姑丈昏迷不醒,就不會察覺到疼痛,那這痛苦的過程閉著眼就過去了。

可我爺爺這次損的,竟然扎針強行喚醒姑丈,讓他清醒地體驗全過程!

而且我從門縫里面看,爺爺這次刺青的手法跟平常不一樣,平常就是拿著針,蘸取墨水,一針一針紋上去;

這一次卻是拿木刺沾墨水,拿著錘子,一錘一錘敲下去!

這哪里是紋身啊,分明是在施刑!

以前老聽爺爺說我們祖上是黥刑師傅,我還不信呢,現在看到這一幕,我終于相信了!

但我那個時候哪里知道,爺爺手里的那根木刺,是寺院里拿來的桃樹木刺,普通刺針做的新紋身無法鎮住五鬼抬棺,所以必須得要桃木刺才行,而且最好還是長在寺院里的桃樹老樁,越老就越好!

所以小姑才會連夜跑遍了全莞城的寺廟,最后截取一段木枝,做成了桃木刺針。

爺爺施刑……哦不,是紋身的樣子嚇到我了,我不敢再看,趕緊跑回爺爺病房里。但是回來以后,想還是覺得有點刺激,于是又跑回去偷看了。

再后來,我就光明正大地進屋看去了。

因為這時候的爺爺和小姑都顧不上我,一個忙著做紋身,一個忙著唱搖籃曲,都是片刻不能停的活兒。

起初爺爺還會瞪我一眼,呵斥我趕緊離開,但我看他手下的活兒不能停,也就沒管那么多,趴在姑丈床的另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爺爺做紋身。

爺爺見罵不走我,只能由著我了。

這時我才發現,姑丈的背上還釘著八根小的桃木刺,全都是釘在小鬼的心臟上,但有一個小鬼是例外,木刺并沒有釘在他心臟上,而是釘在他四肢上,就跟昨晚如出一轍。

我問爺爺這是為什么?

爺爺沒有回答。

姑丈察覺出了不對勁,也忍著痛問為什么。

這時,爺爺才回答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些小鬼雖說都不是人,但都是你的親骨血,要是全都趕盡殺絕,恐怕你以后會斷子絕孫,所以要留下一個。”

姑丈:“哦!”

這其實是爺爺的胡話。

很多年后我才想明白,爺爺這不是在為周家留下一活口,而是還一命給那小鬼。

原來那天爺爺和小姑檢查我身上的抓痕時,發現只有四雙小手時,爺爺就明白了,這是我的陰緣,是五鬼里有一只小鬼對我大發慈悲,我這才能輕松逃出“棺材”來的。

既然有鬼放了我,那爺爺一報還一報,在做“九鯉戲水”時,也對那小鬼下了輕手。

這填色就非常費時了,我中間無聊,還去把陰冊搬來,坐在床邊朗讀背誦,這讓爺爺干活更得勁了!

時間從白天到黑夜,這酷刑還沒有結束,但這做紋身的人、紋身師、還有唱歌的人都是巨大的折磨。

姑丈是痛到極致了。

爺爺是精神緊繃到了極致。

小姑則是唱得口干舌燥到極致。

只有我最舒服,該吃吃,該喝喝,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紋身,夜深了就趴在姑丈床邊睡了。

直到半夜里,我被爺爺的怒喝聲吵醒:“別停!繼續唱!”

我迷茫地醒過來,發現房間里情況有所改變,小姑被嚇了一跳,拿著撥浪鼓,待在原地;爺爺也沒有在做刺青,而是在拼命地按著姑丈——姑丈更奇怪,整個人像是發狂一樣,拼命掙扎!

醫院的束縛帶應該是最結實的,但是在他的掙扎下,竟硬生生地崩斷了一根!

要是全部崩斷,后果將不堪設想!

“唱啊!”爺爺怒喝!

小姑回過神來,慌亂地搖起撥浪鼓,張口繼續唱,但是發出的音卻十分沙啞,只唱了一個字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唱了一天一夜,小姑啞了!

要知道,這次紋身不同于普通的紋身,是鎮邪和紋身一起進行的,如果中途發生意外,那么將前功盡棄,小鬼暴走,很有可能會控制姑丈的身體,殺死所有人!

可是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小姑啞了!

唱啞了!

這一刻,爺爺的心里充滿了絕望。

但就在這時,我接過小姑的活,稚嫩地哼唱了起來。

聽了一整天,我也會唱了!

那時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唱,只是覺得爺爺需要有一個人去唱搖籃曲,所以我就唱了。

但沒想到,不是小鬼的母親,我的哼唱竟然也有效,姑丈尖尖地平靜了下來。

爺爺和小姑看著我的眼神都充滿了吃驚。

直到姑丈清醒,迷茫地問一句:“我怎么了?”

爺爺和小姑這才回過神來。

爺爺說沒事,然后問:“周濤,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要是沒事的話,那我繼續紋了?”

姑丈“嗯”了一聲,爺爺這才擦了一把汗,然后一邊叮囑我唱歌別停,一邊重新拿起了桃木刺針。

于是我接替了小姑的活兒,哼著不著調的搖籃曲,反正你就別管哼得好不好聽了,反正就是奇跡般地有效!

爺爺準備要重新動手了,但在動手時卻停了一下,看著紋身,忍不住笑道:“怎么每次都是你?”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想紋身看去,只見新紋身填色已經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條魚和水花了。

而那條魚的線條下,正是右下角的小鬼!

那個被爺爺釘住手腳的小鬼!

爺爺拔掉木刺,笑著對那小鬼說:“到你了。”

然后拿著刺針和錘子,對著小鬼的心臟狠狠敲了下去!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在我的耳邊炸開!

我嚇了一跳。

哼唱斷了。

爺爺看我一眼:“別停。”

我這才回過神來,繼續哼唱。

小姑在另一邊配合,我唱一句,她就搖一下。

爺爺專心上色。

他的上色是從小鬼心臟開始,慢慢朝周邊擴去的。

約莫一個小時,他才上好了色。

看著鮮艷的紅鯉魚覆蓋了小鬼的身體,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點點失落……

這時爺爺說:“可以了,你們可以先停了。”

我和小姑這才停下來,而爺爺還要繼續上色。

這次上的是水花的顏色。

可是不管怎么樣,這對小姑來說,都如得大赦。

她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忽然,

“啊!”

她痛苦地摸著肚子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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