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回廊之上，楊軒的推敲把太監總管劉瑾嚇得背脊發涼。

一把拍開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連忙向后退了兩三步。

直到見著兩邊的禁軍全都目不斜視，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密的汗珠。

“小王爺！”

“陛下的心思，那是咱們這些當奴才的可以揣摩的？”

看把劉瑾嚇得，楊軒一把又將他撈回了自己的胳膊彎里。

“劉公公不必驚慌，我就是隨便瞎猜。”

“您年長，我也算是您的晚輩。”

“我再怎么作死，也斷然沒有把自己長輩拉下水的道理！”

話落，楊軒看似無心地拍了拍劉瑾的胸口。

老太監微微低頭，就看到他手中憑空多了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銀子在前，劉瑾自然是眉開眼笑。

不著痕跡地接過楊軒手中的銀票，塞進袖口。

“小王爺如此知書達理，也是老奴多慮了。”

“哪里哪里？在這禁宮，還得靠劉公公多多提點晚輩才是。”

接下去，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話里所談的，都是劉瑾認為無關痛癢的后宮趣事。

直到進了御書房，劉瑾才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邊。

繞過屏風，楊軒就見著周高祖換上了一身黃色便服，在書案上批著奏折。

“怎么？”

“金鑾殿上不跪，現在御書房見了朕，還是不跪嗎？”

周高祖頭也不抬，楊軒也不以為然。

不顧劉瑾在一旁瘋狂對自己使眼色，一屁股就坐在了御書房的紅木椅子上，自顧自剝了個葡萄。

“皇上，剛才臣就說了。”

“您真龍之氣威武，我這膝蓋彎不了！”

“哼！”

周高祖放下手中的毛筆，這一哼倒是把一旁的劉瑾嚇得不輕。

“林梟這老小子，近來可好？”

周高祖這么一問，楊軒吃葡萄的手微微一滯。

“皇上，認識我師父？”

“何止認識！林梟曾是我大內龍衛統領。”

楊軒之前在云麓山寨中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想，周高祖這么一說，也算是坐實了。

可為什么搶親的人會是自己呢？

這一點，是楊軒一直想不通的。

因為自己跟趙清雅在五年前就有過一段香艷的誤會。

難道周高祖就不怕趙清雅見到自己，情緒失控鬧出什么幺蛾子，讓整個計劃徹底崩盤？

又或者說，周高祖不知道老頭子的徒弟就是自己，這全都是個意外？

不對！

不是意外！

從自己五年前逃出京城被師父林梟救下落草為寇，到搶太平公主的迎親隊。

這一切恐怕都是周高祖這個老狐貍拿自己當棋子下得一盤棋。

“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問出來便是。”

楊軒臉上的沉思，猜到了多少，周高祖也不去點破。

“我確實有一點想不明白。”

“既然和親是你讓去的，為什么又讓我把人搶回來。”

“這么做，實在是有些……”

“有些脫褲子放屁是吧？”

楊軒搖了搖頭，周高祖倒是難得市井地幫他接下去說了另一半粗鄙之語。

而后，周高祖臉上多了一絲無奈。

“你是不知如今朝中，大多都是主和派。”

“說什么都不肯讓朕出名抗擊北遼。”

“如不是朕出此下策，怎能？斷了他們和親的念想？”

周高祖幽幽一嘆，楊軒憋著嘴搖了搖頭。

“看來這龍椅也沒有這么好坐。”

“還不如我在云麓山當個山大王逍遙快活呢！畢竟除了要擔心官兵圍剿，做什么事情都不用看別人眼色。”

呵！

聞言，周高祖笑了一聲。

“你也別說得有天大的委屈！”

“林梟此人乃是大才，琴棋書畫醫武兵法無一不通。得了他的真傳，你也算三生有幸。”

這個確實。

身為根正苗紅的21世紀外賣騎手，楊軒也看過涉獵這些方面的雜書。只可惜光送個外賣，也用不著這些。

還是當了老頭子的徒弟，才有機會深造實踐。

不過面對周高祖，楊軒還是選擇性作了回應。

“琴棋書畫這些搭訕女子的絕活，我倒是全學了。只是這練武……太苦，沒學！”

楊軒話里的真假，周高祖也懶得追究。

“林梟早年闖蕩江湖，習武自保也很正常。只是在京都，乃至地方重兵把守之下，個人武功再高也是不夠看的。”

“楊軒！你既然是寧王之后，又跟林梟學了這么多本事。沒了世子頭銜，當個閑散的小王爺也是無趣。不如到禁軍之中擔個職位，也算不墜了寧王身前的戰神之名。”

“可別！”

“我就想當個閑散小王爺。雖然不能出京都，但家里娶個幾房妻妾，也很逍遙快活嘛！”

就在楊軒沉吟的片刻，周高祖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聽到他這么一說，才“哼”了一聲。

“還想娶幾房妻妾？”

“你當年輕薄太平公主，又將她截回山寨。現在，就不打算給朕一個交代？”

“不如這樣，我跟寧王身前也親如兄弟。”

“現在和親之事作罷，北遼必然會卷土重來。待你姐姐岳千珊擊退北遼，朕便下旨讓你跟太平成婚。”

當駙馬？

“這感情好啊！”

“到時候貌美如花的公主當正房，我再娶幾個小妾。有皇上給我當爹，我在京城不是橫著走？”

楊軒還在沾沾自喜，周高祖就一個茶杯砸了過來。

要不是楊軒閃得快，非得頭破血流不可。

“當了駙馬，還想納妾？而且屆時，你得叫朕父皇！”

“趕緊滾蛋！”

周高祖的一聲笑罵，楊軒也笑嘻嘻地站了起來。

“行！”

“父皇，兒臣這就滾蛋！”

見著楊軒一溜煙地跑了，一旁的大內總管劉瑾對周高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皇上，您一直心心念念寧王身前的那最后一點兵權。”

“今兒朝堂上岳千珊自愿卸甲，本是您收回兵權的大好機會。”

“為何您反而不要，現在更是讓楊軒當駙馬？”

聞言，周高祖老謀深算地笑了笑。

“岳千珊的軍功，跟楊軒無關。朕貿然收回兵權，難免落下個狡兔死走狗烹的罵名。”

“這次和親失敗，北遼軍必定揮師南下。只有白虎騎這百戰之師方能挫其鋒芒。”

“岳千珊若是凱旋，在軍中威望更甚。那么楊軒當了駙馬，便是最好地人質。”

“如果戰敗，那兵權就能名正言順收回。屆時楊軒數罪并罰，也能徹底抹了寧王最后的血脈！”

看著周高祖在一份奏章上落下朱砂御批，劉瑾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御書房門口心中巨震。

雖然在林梟的事情上，有了些許出入。

但是招駙馬的因由，竟是跟楊軒之前推測的是半分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