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勇見著那軍官，立刻上前：“王大頭，干什么干什么？搶功勞？”
王大頭寒著臉拔出腰刀，直指孫大勇，厲聲怒喝：“滾！”
王大頭身后的一隊縣兵也同時挺槍，瞄準孫大勇。
孫大勇定在原地，面色難看至極。
縣兵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王大頭實力也不差，打起來，他一定會吃虧。
他實力雖然不差，但更擅長追蹤抓捕查案刑訊，跟專職戰斗的部隊官兵不能比，縣兵雖然不如京城衛戍軍、禁軍、邊防軍，可實力也不容小覷，實力不足，縣城早就被妖怪、賊寇攻破多少回了，縣兵甚至有專門對付妖怪的陣型陣法和法器法寶。
于是，他只能面色鐵青地緩緩后退，朝周承敘道：“小夫子，不要跟他們正面沖突，回頭算賬。”
周承敘微笑：“他什么職位？”
孫大勇想都不想地回答：“王大頭，縣尉手下八個百戶之一，本地人，住南城金孝坊甲二十二號，家有老母、一妻一妾、兩兒三女，大女兒十七歲……”
王大頭面色劇變，厲聲喝止：“住嘴！”
孫大勇咧嘴，嘿嘿一笑：“王百戶，這又不是軍隊機密，街坊鄰居都知道，我隨口說說咋了？”
周承敘則拱拱手：“王百戶，蛇妖已經伏誅，此事更與縣兵無關，還請退去。”
“本百戶奉命接管此地，除非上司有令，否則誰也休想讓本官后退半步！”
“麻煩你向鄭大人匯報。”
“本百戶只奉命行事，誰敢阻攔，殺無赦！”
王大頭說到這里，舉起腰刀，喝道：“兄弟們，向前推進！”
“呼——”
一百左右縣兵舉起武器，齊刷刷向前，同時呼喝。
呼喝聲中，陣陣殺氣隨之升騰，排山倒海般壓下來。
孫大勇面色再變，連連后退，連退十幾步才站穩。
軍陣！
儒道兵家軍陣之法，雖然是最最基礎的陣勢，但威力已經不俗。
站穩，急忙朝周承敘喊：“小夫子，快退！是軍陣！”
周承敘微微皺眉，頂著鋪天蓋地撲面而來的殺氣，寸步不移。
軍陣？
兵家手段？
果然不簡單，一群普普通通的縣兵，在一個戰力與孫大勇相仿的百戶帶領下，竟然能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殺氣！
孫大勇都扛不住這殺氣壓迫，真打起來，恐怕會被毫無疑問地碾壓。
但殺氣這東西……殺不了人。
至少面前這一百縣兵凝聚出來的殺氣，殺不了人！
于是頂著強烈的殺氣一步不退！
直視王大頭眼睛，淡淡道：“王百戶，勸你不要自誤！”
王大頭見周承敘一步不退，心里也略微發虛，卻再次喝道：“向前！”
“呼呼——”
“向前！”
“呼呼——”
“殺！”
眼看周承敘依舊一步不退，王大頭猛地向前揮刀，發起進攻。
周承敘瞳孔猛縮。
不是嚇唬？
而是真的動手？
王大頭哪兒來的膽子？
還是說……鄭興安的命令？
不對！
鄭興安不可能不知道我加入懸劍司這件事。
也不可能不知道現場的情況。
既然知道，還下達這樣的命令，就一定是有意挑釁！
準確說，是借刀殺人！
借王大頭這把刀來殺我！
所以，王大頭是個名副其實的冤大頭，被鄭興安派來這里搶功勞，名為搶功勞，實為挑釁。
我退讓，壓我一頭，壞我名聲。
我不退讓，就必然要跟王大頭起沖突，到那時候，無論結果如何，我與王大頭都不是贏家。
就算我是懸劍司百戶，與縣兵正面交鋒甚至造成了傷亡，都不好交代。
我要是死在王大頭手里，鄭興安只需交出王大頭這個兇手即可，沒有任何損失。
很簡單的小伎倆！
卻很好用！
只是，鄭興安真不怕？
這可是同時得罪王錚、師家、懸劍司三方。
區區縣尉，哪兒來的底氣？
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為張家報仇？
鄭興安與張新還有張家、王家等抱團，是錦城縣最強勢力，以縣丞張新為核心。
王錚新上任，與孫大勇結盟。
我滅掉張家，又與王錚、孫大勇交好，顯然是王錚這一方。
本以為綰綰到來，亮出師家的招牌，又有懸劍司百戶這一層身份，張新一伙人不會有大動作。
沒想到他們不但有動作，還頗為高明，驅使王大頭這個百戶，以執行軍務的名義下手。
王大頭扛著軍令，必須執行，否則便是重罪，輕則判刑，重則斬首。
我面對王大頭的進攻，只有對抗與退讓。
但無論對抗還是退讓，都不是好選擇。
這是死局！
怎么應對都不對！
既然如此，直接面對便是！
沒什么好怕的！
如果不敢直面區區縣尉的挑釁，還走什么仕途？
官場中，鄭興安、張新這樣的敵人只能算新手村小怪。
比這更強大、更兇殘的敵人多得是。
周承敘心里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
拿定主意，不但沒退，反而向前一步，雙手握刀，刀刃向前正面王大頭，冷冷喝道：“懸劍司執行公務！閑雜人等不許靠近！”
王大頭緊咬牙關，也厲聲喝道：“懸劍司無權干涉地方事務，識趣的就滾開，否則，本百戶認你，破甲箭可不認！”
又揮刀下令：“弓手，上箭！拉弓！瞄準！”
二十余弓手立刻彎弓搭箭，拉弓瞄準。
“吱嘎——”
密集的拉弓聲響起，殺氣更重。
寒光閃閃的箭頭上甚至閃爍著一層微蒙蒙的寶光，顯然不是普通箭頭，而是專門對付妖怪或者修士的特殊箭頭，是批量制造的法器級箭頭。
周承敘心頭微寒，卻依舊不避，甚至還向前一步，盯住王大頭的眼睛，淡淡道：“你敢下令，我就敢殺你！”
王大頭咬緊牙關，太陽穴突突直跳，額頭青筋暴起，高高舉起的腰帶也在微微顫抖。
下令進攻？
還是撤退？
撤退，違抗軍令，得罪縣尉、縣丞還有王家。
下令進攻，后果無法預料，獲勝還好，若失敗了……對面可是懸劍司的人。
對上周承敘深沉、嚴厲、威嚴滿滿的眼睛，心里更慌。
怎么辦？
糾結片刻后，拿定主意。
拼了！
殺了這小書生，自有鄭大人善后。
猛地揮刀，喝道：“放箭！”
弓手聞令而行，立刻撒手，二十余支羽箭激射而出。
周承敘在王大頭揮刀的瞬間也動了。
柴刀猛旋，舞出道道刀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宛若鱗甲一般的刀影。
高家刀法第十式——金甲映日。
下一刻，箭雨把他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