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敘全程靜靜望著小狐貍。

越看越覺得這小狐貍很漂亮，這一身火紅的毛發，真真誘人。

小臉也美，媚而不俗，反而透著一股子明朗活潑和純真氣息。

要是化形，必然是絕世美人兒。

天色微微亮時，小狐貍收功，緩緩睜開眼，再次跪下行禮，又寫：“奴婢多謝夫子助力?！?

周承敘笑道：“起來吧，不用行這大禮。”

“夫子大恩大德，不行大禮，難表感激之情。”

“也就隨手所做的幾篇小詩，不值什么。”

“夫子這話……奴婢雖然不是很懂詩詞，但也隱約聽得出來，這四篇都很出色，尤其最后一篇，一剪秋風爽，二刀明月高，三裁云作水，四片青玉濤，簡直絕妙，奴婢說不出來如何絕妙，反正就是覺得很妙?！?

周承敘聞言，呵呵笑道：“詩詞之道，妙就妙在心有所感，你覺得好，那便是好。”

又把話題拉回去：“你現在什么修為？”

“奴婢和小夫子一般，也是筋骨境修為，小夫子早早到了巔峰，奴婢卻是得小夫子相助剛到巔峰而已。”

“接下來便是煉氣境，你有煉氣功法嗎？”

“這……”小狐貍猶豫一下，重重點頭：“有，族中長輩早早備下了?！?

“真好，”周承敘直入主題：“我是野路子，早早到了巔峰，卻始終沒有煉氣境功法，不知你有沒有好主意？”

小狐貍面顯難色：“夫子是儒修，以詩詞文章入道筑基，后續也只能修煉儒道功法，練不了我族功法?！?

“儒道功法啊，哪里能學到？”

“其實儒道功法最好尋找，因為儒道包羅萬象，詩詞文章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算數兵法騎射武藝甚至木工廚藝都歸為儒道，但大多功法威力平平，難成大功，若不求上三境，隨便拜個師父即可，若是志在上三境，只有三條路可走。”

“哪三條路？”

“一，參加科舉考試，拜坐師，出仕為官，為朝廷效力，自能得名師指點、朝廷賞賜?！?

“二呢？”

“入書院求學，書院里也有一應的修煉功法。”

“第三條是……”

“第三條是充軍，入伍為卒，可以軍功換功法?！?

周承敘聽完，卻沉默了。

這三種法子，聽著都極好，可是……代價卻是身披枷鎖闖龍潭虎穴，要么血雨腥風，要么勾心斗角，再不復自由身。

小狐貍綰綰見狀，也沉默片刻，再蘸墨汁寫下一句話：“欲成大道，當不避艱辛，不畏死怖，懷勇猛精進之心，一往無前?！?

又補充道：“這是族中長輩所言，或許對小夫子有幫助。”

周承敘看著這一行字，卻如聞雷震，腦中轟隆作響，穿越這些年的種種一幕幕閃現，前方的路卻隱顯光明。

不避艱辛！

不畏死怖！

懷勇猛精進之心，一往無前！

沒錯，若是連面對勾心斗角血雨腥風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么觀真我、窺天機、碎虛空？

大勇氣，大智慧，大毅力，缺一不可！

周承敘受一言點化，豁然開朗，明日就辭去私塾的活計，后天收拾家當，大后天離開石碾子溝，直入錦城，備考明年縣試。

拿定主意，朝小狐貍抱拳行禮：“綰綰姑娘助我破開迷津指明方向，周承敘感激不盡?！?

又拿過一份詩冊送到小狐貍面前：“我明日便辭去私塾活計，準備明年縣試，經此一別，不知何年才能再相逢，這一冊詩集，權當記錄?！?

小狐貍手忙腳亂地擺手，吱吱急喚，匆忙寫道：“奴婢只是隨口一說，小夫子千萬不可魯莽，修行不止那三天路，我求求族中長輩，說不得也能求來一份煉氣功法助小夫子一臂之力……”

周承敘微笑：“我求入仕，并非只為煉氣功法。”

小狐貍愕然，不明所以。

“人生在世，或轟轟烈烈，或碌碌無為，無有對錯，我耐得住寂寞在石碾子溝隱居百年，卻絕不甘心，”周承敘仰頭望天：“我絕不做那既不甘心平庸守生又無勇氣乘風破浪的碌碌之輩，要么徹底寄情山水，要么徹底投身洪流。”

緊緊握拳，語氣鏗鏘，眼神堅定：“正如你那位長輩所言，不避艱辛，不畏死怖，懷勇猛精進之心，一往無前，修行如此，人生亦如此！”

片刻后，低頭直視小狐貍：“萬仞峰頭一徑通，掃除云霧見虛空，仙狐引客登山去，石筍生芽指蒼穹?！?

詩成，文氣匯聚如颶風，呼嘯而至，把他徹底籠罩。

深呼吸，絲絲縷縷青白色文氣鯨吞入腹，滋養五臟六腑、筋骨皮肉、氣血發甲。

已經許久不得寸進的修為，竟然出現松動，恍如老繭生裂，有破繭化蝶之意。

周承敘吸收全部文氣，睜開眼，朝小狐貍微笑：“再次感謝綰綰姑娘?！?

小狐貍則看得目瞪口呆。

小夫子不是已到筋骨境巔峰了嗎？

為何又有變化？

難道巔峰之上還有巔峰？

巔峰之后還能向上？

巔峰再進一步是什么境界？

巔峰之上還會有極限嗎？

這是天賦？

還是詩詞之功？

一連串疑問，震撼小狐貍的常識，腦袋嗡嗡作響。

眼前這一幕帶來的沖擊，強烈到超出他的想象。

周承敘也呆住。

突破巔峰？

筋骨境天花板竟然松動了？

還能在筋骨境繼續修煉？

這算突破人類極限？

別人也能？

還是獨我一份？

因為這首詩？

這首詩也沒什么奇特之處吧？

不就是感激小狐貍助我破開迷霧指明方向？

難不成，這才是詩詞的真正用法？

周承敘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但很快穩定心神。

多想無用，抓緊時間修煉才是正經。

周承敘隨口再作一篇七言律詩：“一氣中通萬有無，不然天地入虛圖；六關九道常開閉，三魂七魄多自愚。大化從渠歸太極，高明由己付元夫；乾坤何處尋真境，且盡尊前酒百壺?！?

最后一句落下，文華之氣洶涌而來，縈繞在他身周。

他沒有什么功法，就是憑借本能吸收，深吸，緩吐，與小狐貍的吞吐還真有幾分相似。

如果有相應的呼吸心法，或許早就到了巔峰。

周承敘心有所思，入仕之心更重。

科舉入仕與儒道，本就是絕配，相輔相成，相伴而生，再沒有比這更快捷的路。

周承敘吸盡所有文氣，睜開眼，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洶涌的力量感直達指尖，再緩緩握拳，甚至能感受到氣血在拳頭中涌動的軌跡。

揮拳。

“呼——”

粗重的呼嘯聲在室內爆開，拳風直達一丈開外，震得窗戶紙微微顫抖。

果然突破了之前的天花板，身體素質得到進一步強化。

周承敘大喜，摘下掛在墻壁上的雙手柴刀，沖到院子里連續跳轉劈斬，刀刃撕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咝咝聲。

胡亂劈砍一陣子后，收刀大笑，好不痛快。

返回房間，卻見小狐貍已經離開，只留了幾句話：“時間不早，奴婢不忍打擾小夫子雅興，悄悄告辭，明晚再來，另，族中煉氣功法不適合小夫子修煉，但武技卻無種族之隔，奴婢會求一套拳法、一套刀法相贈，萬望不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