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敘看到深入桌面一寸有余的信紙,心思沉下去。
卻不動聲色,伸手安撫青蓮,捏住信封拔出,拆開,掃了一眼,順手撕碎。
十里坡?
十兩銀子?
綁架?
能用信封射穿窗戶棱、釘進桌板中的高手,綁架賣豆腐腦的老頭并向老頭房客勒索十兩銀子。
好……拙劣的引蛇出洞之計。
可見張家實在沒有聰明人。
不用說,在十里坡肯定有埋伏。
引蛇出洞,關門打虎。
懂兵法,但不多,不知道兵家最核心的一點是“知己知彼”。
不知己,也不知彼,用計就是個笑話。
周承敘對丫丫笑道:“我出去辦點事兒,你和蛋蛋在家,別亂跑。”
丫丫不知道發生什么,但也覺察到事情不簡單,把弟弟摟在懷里,重重點頭:“小夫子,注意安全。”
周承敘點頭,朝大黑貓招招手:“青蓮,跟我走?!?
大黑貓連忙跟上。
一人一貓,出門向南。
到南城,拐進安康坊,在一座坐北朝南的豪宅門口停下,沖著守門的家丁拱拱手,和聲問:“請問,這是張承禮張先生家嗎?”
家丁居高臨下掃視周承敘,冷笑一聲:“張家今日有事,暫不待客,速速離開!”
周承敘微笑:“麻煩通報張先生,就說他要找的周承敘登門拜訪,煩請他出來一見?!?
家丁更不耐煩,揮舞長槍驅趕:“少啰嗦!沒聽見我的話?”
周承敘見狀,伸出右掌,猛揮下去,橫著拍在身側石獅子的腦袋上。
“砰——”
“咚——”
碩大的獅子頭應聲而斷,重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地面微微顫抖好幾下。
持槍家丁瞬間定在原地,呆呆望著周承敘,片刻后才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冷汗簌簌滾落,內心被無邊的恐懼占據。
周承敘再拱手,微笑道:“開門!”
家丁扔下長槍,急忙推開大門。
周承敘背著雙手,昂首闊步,大步而入,如同高中狀元之后榮歸故里。
跨過高高的門檻,沿著寬敞整潔的石板地面直入中庭,沖著一臉愕然的丫鬟拱手:“姑娘,麻煩帶路去見張大先生。”
丫鬟摸不清面前這小書生的身份,只覺得此人年齡不大卻氣度不凡,像是有分身的貴公子,于是不敢拒絕,低著頭在前邊帶路:“公子請?!?
穿過中庭,沿著彎彎曲曲的抄手游廊走了片刻,覷見一人急匆匆地往后院跑,身上衣著華貴,當即朗聲道:“張先生,還請留步!”
那人只作沒聽見,加快速度向后跑。
他再開口挽留:“張先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事到如今,你只有認真面對,協助周某解決此事,免生更多殺孽,一味逃跑于事無補?!?
那人腳步更快,轉眼間就消失在重重疊疊的屋后。
他搖搖頭,沖著青蓮道:“我再三勸說,此人卻毫不理睬,可見是冥頑不靈之輩?!?
勾勾手指:“來,助你一臂之力。”
伸手按住青蓮腦殼,輕聲吟誦:“玄豹披霜霧,青驄噴玉花,天教來作使,鼠穴敢咨嗟?!?
青蓮得了加持,雙眼放光,沖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尖叫一聲:“喵——”
聲音尖利,穿透性極強,刺得旁邊丫鬟捂住雙耳,面露痛苦之色。
他拍拍青蓮后背:“去吧,盯著他,別讓他逃了!”
又轉身面對丫鬟:“剛剛逃走的是你家張承禮張大老爺吧?”
丫鬟哆哆嗦嗦點頭。
他微笑道:“回去吧,只當我沒來過。”
說完,再次吟誦,為自己加持:“一襲輕衫半臂刀,凜然神氣此中豪,分明三拜聞天語,敢向人間斗六曹?!?
感覺不夠,又來一篇:“云臺千尺聳三光,一瓣心香禮關王,獨抱金丹施造化,再留神威寒鐵揚。”
再來一篇:“雄武兼之更足賢,沙場百戰獨稱天,尋常刀法何須數,威鎮三軍是法權?!?
連續加持之后,氣息吞吐間恍如云霧翻騰。
抽出柴刀,縱身躍起,落在屋脊之上,居高臨下俯視,就見張承禮已跑到后院,牽了一匹馬直奔后門。
當即長嘯一聲:“張承禮!哪里逃?”
縱身再躍。
如炮彈出膛,沖天而起,跨過兩進院落,重重砸在后門后,腳下青磚塊塊碎裂,形成一個淺淺的撞擊坑,碎磚四濺,打在門上、墻上砰砰作響。
起身,攔在張承禮面前。
微笑,而后揮舞柴刀沖上去,轉身,劈斬,柴刀呼嘯而至,直劈張承禮。
張承禮見狀,大驚失色,急忙抽出長槍,搖動槍桿,瞬間綻出七八朵斗大的槍花,籠罩周承敘。
周承敘不閃不避,只一刀劈下。
“噌——”
花團錦簇的槍花瞬間寂滅。
半截槍頭鐺啷墜地。
馬頭更一分為二,鮮血飛濺,現場慘不忍睹。
周承敘朝張承禮微笑,再揮刀劈下。
張承禮怕了!
這根本不是什么筋骨境的新人!
哪個筋骨境能一躍數丈?
哪個筋骨境能一刀劈斷我的寒鐵槍?
我雖然不擅長戰斗,但眼光不差,之前低估了姓周的!
眼見大刀臨頭,驚懼交加,急忙跪下磕頭求饒:“小夫子饒命!”
柴刀卻絲毫不停,呼嘯而下。
“噗——”
“啊——”
血光飛濺,張承禮胳膊齊根而斷。
張承禮捂住左肩瘋狂慘叫:“啊——”
“啊啊——”
“我的胳膊——”
“啊——”
“該死!”
“你,你竟敢砍我胳膊——”
周承敘面無表情地踢飛那條斷臂,再上前一步踹倒張承禮,拖著張承禮的衣領子返回客廳,沖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下令:“去十里坡,喊張承義、張承仁、張承智回來,跟他們說,張二郎少一根頭發,我就砍張承禮一條胳膊?!?
管家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聽從周承敘的命令。
周承敘右腳踩住張承禮的胸口,舉起柴刀,對準他的左腿斬下。
面無表情,動作果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說斬就斬。
“噗——”
“啊——”
張承禮的慘叫聲更加凄厲,死命掙扎,卻完全無法撼動周承敘的右腿,只能瘋狂地朝管家高喊:“去??!快去喊老三老四老五還有王長壽回來!快啊!”
待管家飛奔而去,這才強忍劇痛擠出一絲笑容:“小,小夫子,我,我們沒,沒計劃殺人,只,只想嚇唬嚇唬你,所,所以,別殺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