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別看著周祈鈴不比他矮多少的身影。

明明腳扭傷了，兩只手卻戒備地小幅張開擋住門口，像深怕他拔腿就跑一樣。

“那好吧。”

路安別將右手里的夜宵袋并入左手，騰出右手伸向周祈鈴：

“要扶一下嗎？”

“不用。”周祈鈴立即說。

路安別點頭，收回右手。

但收回還在半途，周祈鈴的手迅速伸來，把他右手緊緊握住。

面對路安別詫異的目光，她低下頭：

“我……習慣性拒絕了。條件反射！”

路安別啞然失笑。

看來會是逛商場超市，一旦被服務員靠近搭話，立刻會像驚弓之鳥一樣拒絕并逃走的人。

路安別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周祈鈴，轉身慢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打開又關閉，為他們隔絕了雨聲。

短暫的啟動后，微弱的超重感壓上肩頭。

“……嘿嘿。”周祈鈴突然傻笑。

“周小姐何故發笑？”

“誒，我笑了嗎？”

“笑了。”

“應該沒有吧……”

“笑了，而且很好看。”

“！！”

或許是周祈鈴皮膚白的緣故，路安別清晰看見白嫩的臉頰迅速緋紅，直至紅上耳根的全過程。

電話里響起苦悶的女聲：

“雖然這種時候，感覺我不應該再出聲……”

“咦，你怎么還在？”路安別語氣驚訝。

電話中的女聲：“？？？”

難道我應該立刻馬上識趣地掛斷電話嗎？！

在你這個陌生男性突然撩我家寶貝畫師的情況下？？！！

“開個玩笑，你想說什么？”路安別道。

電話中女聲沉默幾秒，愈發苦悶地吐出一口氣。

“如果，我是說如果……

“你們今晚干柴烈火，擦槍走火，記得打開雨傘，女生吃藥很傷身體。”

“彭姐！你在說什么啊！”周祈鈴面頰已不是緋紅，是赧紅。

“我本來想說的不是這個，但人是感性的，尤其是女人，感性一上來連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被稱為彭姐的女聲嘆息：

“大學男生正是欲望躁動的年紀，你又明顯……我能怎么辦呢？我只能勸你們注意安全。”

彭姐很絕望，她當然想阻止這種愚蠢、高風險、腦子一熱的事情發生。

但她且不說鞭長莫及，首先她沒有鞭。

電梯抵達19樓，轎門打開。

路安別拉著身軀僵硬且發熱的周祈鈴走出。

面對彭姐的意有所指，他微笑平靜：

“不用擔心，為了能夠更專心地學習，我在入學時就舍棄了煩惱根。”

“……誒？”周祈鈴回神。

彭姐吃驚：“不是吧？你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當時招生辦的老師是這么跟我說的：你是要成為40億分之一的平平無奇的男人，還是要成為擁有驚世智慧、百萬挑一的至尊學神？

“招生辦的學長對我展示了他們的油炸之物，說就算沒成學神也沒關系，能上岸進皇宮吃鐵飯碗，保榮華富貴一生。

“我家境貧寒，十分心動，就在手術臺上簽了字。”

周祈鈴：“……”

彭姐：“……我差點就信了。”

路安別笑道：“開個玩笑，實際上我是喜歡比我小的。”

“哦，也是，畢竟你也很小。”彭姐話里帶刺。

“是啊，我才18，喜歡比我小一半的。”

“你才18？9歲？我要報警了！”

“我說的不是年齡。”

彭姐：“？！”

周祈鈴聽著倆人的對話，感覺這兩個隔著電話你一句我一句的人，好像在進行一場刀光劍影的激烈戰斗。

最終，彭姐嘆服于路安別的伶牙俐齒，敗下陣來。

“這下我多少放點心了，看來你確實是個有趣的靈魂。”

她說完道一聲別，掛斷電話。

路安別笑瞇瞇地看向周祈鈴：

“開個門？”

“好，好的。”

周祈鈴忙摸索鑰匙。

可把衣服的口袋摸了一圈，都沒找到鑰匙的影子。

本來余紅未消的臉蛋，漸漸變得僵硬。

她好像……

出門忘記帶鑰匙了。

“……所以，”路安別跟周祈鈴大眼瞪小眼，“要多兩個露宿街頭的人了？”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可以去網吧……”

周祈鈴剛說完，腳踝的疼痛就傳導上來，喉嚨不自覺嘶聲。

“不會要我背你去吧？就算背去了，明早我去上課，你一個人怎么回來？又怎么聯系開鎖師傅？”

周祈鈴囁嚅著答不上來。

路安別想象了下，明天是周五，課只上到下午的5、6節。

假使他先把周祈鈴帶到網吧一起包夜，清晨再趁沒人注意帶到寢室里暫住。

中午給她帶飯，下午上完課再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帶出去，找提前預約好的開鎖師傅……

此事固然能得到妥善解決。

但他的聲名將在宿舍樓從此解釋不清。

甚至連校領導都可能被此事驚動，調查監控賞他一個警告，甚至影響過于惡劣，嚴肅休學處理。

“不行，我先試試開鎖。”

路安別掏掏口袋，他沒帶身份證，但因為吃完食堂便徑直來到海帕嘉苑，帶著校園卡。

“幫我拿下。”

他把夜宵袋全遞給周祈鈴，捏著校園卡比劃了下門鎖，在最可能有鎖舌的位置緩緩插入門縫，上下鼓搗。

“能，能行嗎？”周祈鈴心都懸起來了。

路安別沒有回答，專心感受手中校園卡的受力反饋。

連續搗鼓三四分鐘后，終于，他感覺校園卡精準插入了正確的位置。

他使勁將其插入，校園卡抵開了鎖舌，“吱呀”一聲，防盜門應聲推開。

“成功了！”周祈鈴興奮地歡呼，旋即意識到現在已是深夜，急忙捂住嘴壓低嗓音。

路安別呼一口氣，挺直彎了好會兒的腰身。

幸好，這扇防盜門一點也不防盜。

連他這種生手，摸索個幾分鐘都能撬開。

“以后換個指紋鎖吧，就算忘記帶鑰匙，驗個指紋就能進去了。”他對周祈鈴說。

周祈鈴猶豫兩秒，用力點一下頭。

二人進屋，借著樓梯間的燈光，玄關和客廳不至于完全昏暗。

但當防盜門劃過弧線關閉，迅速微弱的光線，最終趨于一片寂靜的漆黑。

“噔噔噔”

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咔擦”

火光消滅了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