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路安別正要大喜，忽然一愣。

他看見這女子身后，被手機閃光燈照出了狹長的陰影。

……鬼應該沒有影子吧？

樓梯口，長發女子被激動到稍微戰栗的一聲“鬼！”嚇了一跳，從臂彎抬起頭。

她立即被閃光燈晃到眼睛，驚叫了一聲，忙抬手遮擋。

樓梯間的聲控燈唰唰亮起，將周著照得通明。

路安別再次雙擊電源鍵，快速關掉閃光燈。

“你是活人？不是鬼？”

“我……”長發女子顯得無措，身軀緊繃，從指縫間畏懼地看樓梯下這位突然出現、不知來意的陌生青壯少年。

好幾秒后，她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

“我，我是楞啊……”

最后一聲“啊”是痛呼，聽上去似乎緊張得咬到舌頭了。

路安別仰頭望著這個大活人，還有逐階流下的水跡，沉默幾秒，腦內風暴匯聚：

莫非，這是干擾項？

給出一個看似符合任務介紹的錯誤對象，拖延他時間避免找到真正的任務目標？

從設計的角度思考，這是常有的事，不足為奇……

文豪系統：【您已找到任務目標，外出取材任務正式開始。】

文豪系統：【眼前這位年輕漂亮的大姐姐，為什么會坐在樓道幽泣？是遇到了什么困難，還是另有陰謀？請一探究竟！】

地圖界面的淡紅區域塌縮，凝聚到路安別當前所在高樓形成一個亮紅色的小點，左上角的倒計時隨著劃去消失。

路安別：“？”

系統，你的意思是。

神神秘秘給我一個暗示“深夜樓梯間有鬼”的任務。

讓我興奮了兩個小時，滿心想著見識下超自然力量。

連爬10棟樓不斷地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任務目標，緊張刺激得心臟都快蹦出胸膛。

然后告訴我我被你騙了，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妖魔鬼鬼，有的只是一個年輕漂亮的陌生女性，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我特么——！”

路安別真想一棍子把系統砸爛！

冷靜，冷靜。

是自己有問題，竟然會對這個有故障的文豪系統抱無謂的希望。

它連原著和任務都能一個賽一個逆天，任務介紹神神叨叨點又算得了什么。

路安別深呼吸。

……另一個公園一角的取材任務，不會到了地方后發現，其實是一群小屁孩在玩公園滑梯吧？

“你是人。”他開口。

樓梯口的女子緊張地點點頭。

“活人。”

樓梯口的女子身軀輕輕顫動一下，僵硬地點點頭。

“那么你是發生了什么事，才一個人坐在這無助地哭泣？”

路安別問完，觀察著女子的神情變化，提出幾個猜測：

“被男朋友家暴了？家里人出事了？被女朋友甩了？”

仔細觀察發現，這位長發披散的陌生女子，確實是年輕且漂亮。

看皮膚，在燈光下白皙得近乎發著光，不知多久沒曬過太陽。

看臉蛋，五官呈一種溫婉的秀麗，雖說帶著膽怯和緊張。

看胸懷……

路安別盡量不讓視線落到不禮貌的地方。

話雖如此，不禮貌的地方占地面積有些過于引人注目了。

尤其長發女子還局促地攏臂坐著，對其生存空間造成了惡劣的擠壓。

路安別每次詢問，長發女子都會搖頭。

她的身軀相當程度地緊繃著，看架勢似乎很想遠離樓梯下的陌生少年，但又僵直著不敢跑。

路安別看出了這一點，如果可以，他很想干脆利落地轉頭離去。

但現在，他只能無奈地用柔和、令人感到沒有敵意的陽光干凈聲線，詢問：

“那么，你現在需要幫助嗎？”

長發女子猶豫了下，畏縮地搖頭。

看得出來，她需要幫助，但不敢要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青壯男性的幫助。

路安別指紋解鎖手機，在宿舍群內快速打出一行字：

『此條勿回，如果半小時后我沒說話，立刻報警，我在海帕嘉苑10棟19樓。』

發出去后，他將其刪掉，開啟錄音，揣起手機邁步上樓。

“噫！”長發女子顫抖一下，緊張得縮成一團，拼命往側后方的墻壁靠。

走近了路安別才看見，地上流淌的不僅是水，還有從長發女子身后沿著水流蔓延開的漆黑發絲。

這位長發女子，多久沒剪過頭發了。

長發女子驚恐地緊緊貼在右側墻壁，路安別從樓梯最左側繞過她，隨即一目了然：

前面的防盜門，虛掩著。

水流高過了門檻，向四處蔓延，最近的樓梯口成了最泛濫成災的地方，幾乎找不到一寸干凈處。

路安別上前，拉開虛掩的房門。

狹窄的玄關往內，餐廳客廳水漫金山。

涼鞋運動鞋拖鞋半沉半浮在水中，垃圾桶被風吹著打旋，冰箱懶人沙發電視柜，都不同程度地浸泡。

看到這一幕，路安別儼然明白了發生的一切：

因為水管爆裂或出門忘記關水龍頭，這個長發女子的家被淹了。

回來后發現水災泛濫損失慘重，因為情況太過惡劣，她連該從哪里下手收拾都六神無主。

心在現實的絕望面前崩潰，人在樓梯口無助地抱膝哭泣。

“這是你家？”路安別返程幾步，問長發女子。

長發女子已然縮進了墻角，本能地想點頭，但點到一半立即恐慌地搖頭。

你是倉鼠嗎，怎么感覺膽子這么小的，好像我再靠近一步就會把你嚇死……

路安別深嘆口氣，對她伸出手：

“60塊每小時。

“給我60塊每小時的酬勞，我出力幫你一起收拾。

“這應該不算敲竹杠吧？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個大學生，在學校里勤工儉學一小時只有6塊錢，但那個的工作和你這不是一個重量級。”

長發女子過度緊張的精神狀態緩和了不少，似乎因為路安別溫和無害的語氣和神態，也可能是他直白索要酬勞的交易請求，亦或者他表露的勤工儉學大學生的身份。

她像是總算恢復了少許思考能力，仰視著向她伸出手來的路安別，膽怯地點了點頭，發出聲若蚊蠅的“嗯”。

“那么，雇傭兵路安別得令~敢問雇主尊姓大名？”

“……周，周祈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