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長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敷衍地說沒事兒。
第二天我爹平安到家,接下來的日子里,柳家村也恢復了平靜。
黃道長也住在了我家,我每天放學回家,他都會拿出一本本破舊的書給我看。
這些書都是教如何驅邪避鬼,消滅鬼魂,甚至如何養鬼的。
同時還有占卜、風水,以及看面相。
漸漸的,我也習慣了,也喜歡上了這些,偶爾他去驅邪做法,我也會跟著。
通過學習,我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看到臟東西,是尸生子的緣故,擁有了一雙陰陽眼。
而我的蛇娘,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忍不住對黃道長抱怨:“黃爺爺,我干娘是不是和我緣分已盡,早就不認我了?”
聽我這么問,黃道長一臉慌張,急忙捂住我的嘴:“以后千萬別這么說。”
這時,我感覺背后陰風四起,強大的氣場,壓的我喘不上氣。
黃道長急忙解釋:“你干娘本就是渡劫虛弱期,曾經幾次化形救你,導致元氣大傷,渡劫期延長。”
“它只是需要靜養修煉,不好出面。”
“你必須每年去柳仙廟給你干娘上香,她一直都在暗中保護你。”
“你這沒良心的小子,還敢抱怨她,快點給你干娘道歉!”
我雖然不能像曾經一樣看到她,但我知道,她的確在我身邊。
剛才那股威壓,我十分熟悉。
時間一晃,幾年過去。
我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孩子了。
一天中午,我和我爹去鎮上買東西回來。
剛進院子,躺在搖椅上的黃道長,便招呼我們過去:“陳軍,百歲,你倆過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我趴在藤椅扶手上笑道:“黃爺爺,啥事兒啊?您說!”
他猶豫了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百歲,你……你能叫我一聲……外公嗎?”
聽到這話,我頓時愣住了,就連我爹也一臉疑惑。
我如實地說道:“這些年來,我早就把您當自己的親爺爺了,您現在讓我叫您外公,我有些不太明白!”
我爹忍不住笑道:“你這老頭子,是不是糊涂了,讓百歲叫你爺爺才對啊!”
黃道長嘆了口氣,這一刻他的雙眼紅了,一臉悲傷。
他仰頭閉上雙眼,緩緩開口:“這些年我一直瞞著你們爺倆,其實……其實我是百歲他娘,黃洛妃的親爹。”
我和我爹面面相覷,都沒有開口。
他繼續說著:“洛妃出生后,我就算出她是陰煞命格,我和他娘又是陽剛命格,剛好跟她相克。”
“若是跟她生活在一起,我們全家都得死,后來我用道術壓制她的陰煞命格,她三歲的時候,就把她送人了。”
“再后來,她的養父母也被她克死了,她又陰差陽錯的來到柳家村和你爹成了親。”
“柳家村所有人的命格都帶陰,倒是她的容身佳地。”
“后來,我算到她有危險,趕來后,才得知她已經慘遭噬魂河里那畜生的毒手。”
“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都怪我無能,沒能照顧好她,我愧對于你們,這些年我一直沒臉說出這個秘密。”
說到最后,黃道長老淚縱橫,失聲痛哭。
“這是她小時候的照片,這張是她十八歲時候,她養父給我的。”他拿出兩張泛黃的黑白照片遞過來。
一張是他年輕時,和一位夫人抱著一個小女孩,另一張是別人家的全家福。
我爸一眼,就認出了照片里的女孩,是我娘,他頓時抱頭痛哭。
我瞬間回想起,之前那個自稱是我娘的鬼魂,這照片里的女人不正是她嗎?
“娘……”
我抱著照片,盯著上面的女人哀嚎一聲。
許久,三個老爺們都平復了心情。
黃道長繼續說道:“百歲,這些年給你教的那些你要牢記,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噬魂河里有臟東西,也是害死你娘的畜生。”
“但是外公不能動手去解決,一旦泄漏天機,你會有危險。”
“若是你干娘成功渡劫,愿意幫你,你就親手去解決了它,找到你娘的魂魄,讓她得到安息,重新投胎。”
“若是做不到,也別為難,遠離柳家村就是。”
我認真地聽著,雙拳緊握,恨透了噬魂河里的臟東西,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何,黃道長好像有很多話要說,我爹剛要說話,他便伸手阻止。
他繼續說:“還有,在你出生后,我就給你訂下了婚約。”
我們爺倆再次傻眼,這種包辦的婚姻,讓我多少有些不悅,萬一女方長得特別丑呢。
可黃道長依舊擺手阻止我說話,他解釋道:“你命格特殊,只有找個命格相合的女娃兒,才能保你未來平安。”
聽他這么一說,我頓時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一陣感激。
他繼續說:“八天后,女方便會前來履行婚約,她們姓白!”
“柳家村不太平,百歲,你到時候就跟他們去吧,記得每年回來看你爹,祭拜你娘和干娘。”
我爹有些別扭的叫了聲爹,說這事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我也附和著點頭,生澀地叫出一聲:“黃爺……外……外公,這……”
黃道長反而突兀地對我爸說:“陳軍,你現在去村里報喪吧,就說我死了,七日后下葬!”
我爹頓時急了:“爹,您這是什么意思?可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您還沒看著百歲娶媳婦兒呢!就您這身體,怎么著也得活他個一百多歲!”
黃道長搖了搖頭,苦澀地一笑:“臨走前,能和你們相認,能聽到百歲叫我外公,老頭子我,死的值了!”
“百歲,明天一早會有很多人前來吊唁,你切記,在他們鞠完躬后,一定要讓他們迅速離開柳家村,絕不能讓留下來過夜。”
“至于送來的禮金,就當外公給你結婚的禮金了。”
“把我的尸體,放我那屋的棺材里,明天天黑前關上門,不準任何人進去,包括你和你爹也不準進去守靈。”
“下葬時間,就訂在七天后,等太陽一落山,你就去南山最大的石頭邊挖葬坑。”
“陳軍,你到時候就去后山,把最粗的那顆柳樹旁的石頭搬過去,給我當墓碑。”
“好了,我走了!”
黃道長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
我回過神,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
只是不悅道:“外公,你再胡說,我可真的要生氣了,我還沒來得及孝順你呢!”
“你這一手道術,我估計閻王收了你都怕麻煩,你就好好的活著吧!”
說完,我下意識抓住他的手。
這一抓,我身體頓時僵住,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的手冰涼至極,顯然是死了很久。
我大聲哭喊:“外公,外公……”
我爹也意識到不對勁,急忙上前檢查,發現我外公死了足足有三個小時了。
他剛才說話也是因為心愿未了,用道術強撐著最后一縷魂魄,來和我們告別。
“啪嗒!”
這時,一封信從他手中掉落,我急忙撿起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