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皇上，今日還去蘇美人那邊嗎？

祁景：“不去了，給蘇美人升個位份，今日去別的秀女那邊吧?！?

去蘇美人那邊爽是爽，但是皇威沒收獲。

“對了，新選入宮的甄美人她們?nèi)雽m后可還適應(yīng)?”

……

戌時的銅磬敲過兩響，甄宓正用銀簪尖挑開鎏金鴛鴦熏籠的頂蓋。

半塊犀角香在云母片上映出明滅紅光，她忽地俯身輕嗅，青絲垂落時拂過滾燙的銅壁，發(fā)出細微的焦糊味。

“小主當心！“

綠萼慌忙奪過丹鉗，卻不慎撞翻了案頭青釉梅瓶。

水仙花混著碎瓷濺了一地，清冽花香霎時壓住滿室沉水香氣。

這番動靜未落，廊下已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唱喏：“皇上駕到——”

甄宓慌忙跪伏在滿地狼藉中，素紗衣擺沾了水漬，暈開深淺不一的青灰。

她發(fā)間玉簪被碎瓷劃出裂痕，一縷血絲順著額角蜿蜒而下，在青磚上洇成紅豆大小的暗痕。

祁景邁進門檻時，恰見這位甄美人后頸上一粒朱砂痣，如雪地點了胭脂。

祁景玄色龍紋袍角掃過門檻積水，聲音浸著春夜的涼意：

“朕倒不知，這翠微宮夜里還能聽個碎玉聲?！?

“臣妾愚鈍，驚擾圣駕?！?

祁景環(huán)視房內(nèi)，看清正在冒煙的丹爐，不由得嘴角帶起笑意。

甄宓此時仰起臉，鬢角血珠正巧滑落唇畔，在素色面容上勾出一道驚心動魄的紅。

祁景卻沒先顧忌甄宓的傷勢，而是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丹爐邊緣半片犀角殘?。?

“朕說平日怎么不在麻雀宮內(nèi)見你，比起搓麻，你這愛好算是冷僻了；

躲在朕的后宮里煉丹，你也算是頭一號人物了，不知拜的哪位上仙？”

祁景說這話自然是打趣，他不太了解歷史上甄宓的生平，但這種古法煉丹確實是頭一次見。

繞著丹爐走了兩步，俯身拾起飄落在地的素箋，上書簪花小楷抄錄的《逐瘟方》，墨跡洇著淡淡藥香。

“妾家鄉(xiāng)春日多瘴，這是滇南醫(yī)師的土方子?！?

風吹滅了兩盞燭火，檐下燈籠的光透過窗欞，將甄宓側(cè)臉映得半明半暗。

她伸手去扶歪倒的熏籠，腕間銀鐲撞出清越聲響：“可驅(qū)蚊蟲安眠，比熏艾葉少些嗆人?！?

祁景微帶詫異的看著甄宓，甄宓是云南人嗎？

還是這一世的從云南選入宮的？

將素箋壓在鎮(zhèn)紙下，祁景伸手掀開另一個熏籠銅蓋，熱霧翻涌間，。

“陛下當心燙著——”

甄宓脫口而出的瞬間，祁景已收回手。她慌亂解下發(fā)間素紗想為祁景包扎，

卻不小心帶勾住案頭銀剪，連帶數(shù)卷未裝訂的藥方散落滿地。

身后宦官正欲斥責，卻見祁景抬手屏退眾人。

祁景彎腰拾起半卷泛黃的《竹莊藥錄》，扉頁夾著的忍冬干花簌簌落下：

“你抄這些書干什么？”

“臣妾每晚抄些避疫方子分送各宮姐妹。”

甄宓頸后碎發(fā)被薄汗浸濕，細伶伶的脊骨在素紗下若隱若現(xiàn)，

“咸福宮趙美人對丁沉香過敏，長春宮王才人聞不得……”

祁景點點頭，又環(huán)視一圈，竟然覺得無處落腳……

直至圣駕消失在雨幕中，侍女綠萼才敢上前攙扶自家主子。

她觸到甄宓冰冷的手腕，正欲開口，卻見主子怔怔望著地上斷裂的玉簪，忽地笑出一粒梨渦：

“倒省得我明日去尚宮局討新簪子了。”

綠萼卻面帶愁色：“主子還笑，若是不是主子天天鼓弄這些東西，恐怕早已得了皇上寵幸，今夜又錯失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