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謝謝大叔了，如果提前有了貨，我就給您送家去，對了我叫程然，是七里溝的知青！”

程然將錢收下，左右看看，小聲給大叔說道。

其實他這個舉動有些冒失，萬一碰到釣魚執法的，那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他還是愿意賭一把，賭對方不是這種人。

果然，大叔一愣，然后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片刻后沖他笑著點點頭，背著雙手，緩緩踱步離去。

程然的眼神很好，分明看到那個自稱五哥的青年正點頭哈腰送對方離開，樣子沒有了之前和程然說話時的狀態。

程然收拾好準備離開的時候，五哥叫住了他：“小子，你這人不錯，下次來，有事就找我五哥！”

程然笑著點點頭，大步離開了橋下，今天賺了一筆，他準備去吃點好的，犒勞一下自己。

還是那家“國營飯店”，還是那個鼻孔朝天的女服務員。

不是程然不想去別的地方，實在是這年頭你有錢也找不著地花啊！

滿大街就城西一個飯店，城東一個飯店，再加上中街供銷社有個副食柜臺。

反正都談不上服務，去生還不去熟。

“小兄弟，怎么又是你？你是干部家庭啊？”女服務員的嘴還是一如既往的毒。

程然陪笑道：“姐，這不是饞了嗎？有啥吃的？”

女服務員估計上次因為他的態度，看他比較順眼。

這次耐心了不少：“豆腐腦、米湯、饅頭、包子、油餅！你吃啥？”

“來碗豆腐腦，兩個油餅，兩個包子！”程然心里計算了一下身上的糧票，這才說道。

女服務員掉頭進了后廚。她看著有二十五六上下，臉上長著小雀斑，身材微胖。

程然一邊等著吃食，一邊心里暗暗懊惱，剛才忘了找五哥換點糧票了。

他身上本來糧票就不多，吃了兩次食堂，眼瞧著就見底了，這年頭沒有糧票有時候比沒有鈔票還難受。

正當他后悔的時候，門口的布簾被人掀了起來，程然轉頭一看，樂了，這不巧了嗎？

進來正是五哥和他身邊的那個小兄弟。

“五哥，這，過來一起坐，我請你們！”程然主動打起了招呼。

五哥循聲一看，也笑了，還真是好巧。

“你小子剛弄幾個閑錢就來下館子，你們這些大城市來的知青就是不會過日子！”

五哥嘮叨了他幾句，話說的很真誠，一點不像個混子的作風。

“這不是肚子里沒油水，才去想招的嗎？一頓半頓的，就當打打牙祭！你們二位吃點什么？”程然笑著解釋，順便想幫他們點餐。

豈料，五哥應該是這里的常客，自來熟的喊著：“花姐，老樣子，雙份！”

女服務員從出餐口探出腦袋，戲謔道：“呦，這不是小五嗎？怎么，今天又準備吃白食啊？”

“哪能呢，這不，小兄弟請客！”女人的話給五哥鬧了個大紅臉，眼睛都不敢去看程然的反應。

程然專心致志的擦著筷子，全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也許是五哥為了緩和尷尬，主動跟他說話：“小兄弟，我看你臨走的時候，那包袱里好像還有東西，咋不賣完呢？”

原州就這么大點的地方，程然也不怕對方起歹意，解釋道：“這里面是那幾只兔子身上剝下來的皮，我打算送去供銷社換錢！”

五哥聽完他的話，臉上頓時大喜，就在程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

對方一拍雙手，叫道：“咱倆今天可是巧上加巧了，我媽就在供銷社的皮貨柜臺上班，一會吃完飯，我帶你去！”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世事有時候就是如此，只要你積極去面對，轉機總在前方等著你。

程然覺得自己這頓飯請的是真值，總共也不多花了兩塊多。

結賬的時候，程然突然想起糧票的事情，于是問起五哥。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今天我們沒帶，下次你過來出攤的時候找我拿！”

五哥一拍胸脯，大包大攬道。

“五哥，你真名叫什么？”程然好奇問道。

“你小子，這是要探我的底啊！你聽好了，我叫張自武，我這個兄弟叫張自鋼，是我本家的堂弟！好了，說完我的，你又叫個啥？”

“程然，七里溝大隊的知青！”程然也沒有隱瞞。

張自武沒有直接帶他去供銷社的柜臺，而是領著他繞過正街，來到供銷社大樓的側面。

這里有一個小門，門后還有個傳達室。

張自武扒著欄桿喊道：“陸大爺.....陸大爺....”

過了半晌才有一個老爺子披著大衣走出來，還隨口埋怨著：“誰啊，一大早扯著嗓子叫魂啊？小五，原來是你小子，喊我干嘛？”

老爺子仔細打量了幾眼，這才認出他，拉著臉問道。

“幫我喊下我媽唄，就說我找她有正事！”張自武知道大爺不待見他，急忙將話說完。

大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小子能有什么正事！”

但不待見歸不待見，還是幫他進去叫人了。

大約過去五分鐘，大爺身后跟著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這個大嬸面相看著極為和藹，程然很難將她和痞里痞氣的張自武聯系起來。

“媽.....媽.....我在這呢！”張自武像個孩子似得不停揮手。

中年婦女沒好氣的道：“你娘我又不瞎，看的見你，找我啥事啊？”

“媽，你先讓我們進去啊！”張自武有些委屈道。

“陸師傅，讓他們進來吧！”張自武他娘沖看門大爺說道。

看的出來對方在供銷社很有威信，陸大爺全程都帶著笑容。

程然跟著他進到里面，張自武將事情跟他媽說了。

中年婦女嗔道：“就這點事，用的著找我？是不是又在哪里認識的狐朋狗友，小心回頭你爸知道打斷你的腿！”

張自武訕訕道：“媽，這還有人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好嗎？程然是京城下來插隊的知青，怎么會是你說的那種人！”

張母這才仔細打量起程然，見他白白凈凈的，雖然穿的有點寒酸，但是臉上有種鄉下人沒有的自信從容，長的更是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