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云華聞聲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不禁叫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入睡。
抬頭觀了一眼月色,時候差不多,走向目標角落,那里有一座廢棄井口。
探頭向下看去,井中無水,借著月色也只隱隱約約的看到一些人影攢動著。
顯然是胡仰儒麾下士兵已將地道成功挖通。
翊云華坐在井邊上,不著急下去。
祁走了過去,也坐在井的另一邊,腦中不少疑問,不吐不快。
“既然能打通地道,為什么不讓胡將軍的兵大批入城,趁夜圍剿這些人?”
他記得之前那位盛豐將軍就是趁夜突襲,大獲全勝。
翊云華低聲向他解釋,“要是入了城,到底是胡將軍圍剿敵軍,還是敵軍圍剿他可就不好說了。
京都駐扎的幾國聯軍,兵力雄厚,人數是胡將軍麾下的數倍不止,以胡將軍的兵力,奇襲一兩國敵軍已是極限。
他們所扎營地距離不遠,彼此之間稍有風吹草動都會驚動。到時另外幾國聯軍迅速合圍,胡將軍的兵自然成了甕中捉鱉,除了全軍覆沒,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祁慢慢消化著這番話,原來戰爭的作戰方法也需要根據不同的情況改變,到底是自己想得天真了。
數千裝作百姓的士兵,分開行動,訓練有素的來到了幾國聯軍的營地,手腳麻利的解決掉守夜敵軍,悄無聲息的靠近糧草所在。
將提前備好的所有可以助燃的木炭灰,火種,火油,烈酒都拿了出來。
烈酒和火油撒潑在糧草表面,碳灰圍著糧草撒了一圈。
用武器向糧草正中戳了幾個洞,將火種小心的埋在糧草內部,讓其從內部開始慢慢燃燒,給他們足夠的撤離時間。
做完了這些,士兵們就朝著約定的西南方向撤離靠攏,看到井邊上的人影腳步一頓,定睛看清是自己人才快速跑了過去。
“翊公子,祁公子?!?
“嗯?!瘪丛迫A點頭應了一聲,“你們先走?!?
士兵們有序的排隊,輕巧跳下枯井。
此時一陣涼風橫掃京都,火勢見風猛漲,天邊的夜色已是黑中隱隱透紅。
“快些。”翊云華低聲催促。
待士兵全部撤離時,原本寂靜無聲的京都內已斷斷續續響起了嘈雜的聲音,翊云華又看向祁,“你先下?!?
祁撩開衣擺,縱身向下一躍,抬頭望向井口。
翊云華扯了兩下井口掛木桶的粗繩,見還算結實,便兩手拉著繩子不疾不徐的向井底下降。
落了底,祁突然開口,“你還真不擅武力。”
翊云華白了一眼,幽幽開口,“不然呢?真跳下來我就殘了。”
“你早說我可以接住你?!逼钫f得一臉誠懇。
“那倒是大可不必了?!瘪丛迫A不想再深入這個話題,“快走吧?!?
花了些時間走出地道,胡仰儒就等候在地道口。
翊云華當即開口,“胡將軍,吩咐人將地道的一段填平,再將口堵了,要快?!?
“快,照做。”胡仰儒向身后手拿工具挖地道的士兵吩咐道。
回到軍營后,京都內的沖天火光耀眼奪目,深夜的涼風徐徐,還在為之歡欣鼓舞。
濃烈的火光,從遠方投射而來,映照得幾人瞳孔透亮,熠熠生輝。
翊云華一瞬不瞬的直視前方京都,“接下來胡將軍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敵軍要么坐以待斃等著餓死,要么派兵出城解決糧食問題。
一旦看到敵軍出城,遠離京都巡防的視野范圍,即刻出兵圍剿。派一批就圍剿一批,直至逼得他們忍無可忍率所有大軍出京都,到時便可傾力一戰?!?
“多謝翊公子出手相助,營造了這樣一個良好局面,挽救了上千百姓,也免去我軍大部分士兵的犧牲?!焙鋈逭嫘膶嵰獾南蝰丛迫A行了一個重禮。
“分內之事,何必言謝?我亦盼望著這場戰爭早日結束。”
翊云華側身避過不承這禮。
“同屬黎民百姓,既有能力改變,就不該藏拙避世,若天下能人異士只為獨善其身,這個世道還有什么希望可言?”
這番話倒是叫祁陷入了沉思,他也算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他有能力上陣殺敵。
“翊公子,你們既然能深入京都,為什么不干脆直接下毒將敵軍一鍋端了?這樣既省時又省事,一勞永逸?!笔⒇S將軍不由說出內心想法。
翊云華不贊同的搖頭,“下毒有傷天和,一旦下毒,到時聯軍的十數萬大軍絕無活口。
勝敗乃兵家常事,對生命要抱有敬畏之心,不要因為仇恨,將自己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惡人。”
“翊公子說的是,是我冒進了。”盛豐抱拳示意。
祁又是不懂就問,“你是怎么想到這些計策的?”
“喜好與懼怕的事物,皆可成為一個人的弱點,只要利用得當,他人就能輕易達成想要的目的,所以我用茶葉撬開了城門。
又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戰時糧草為最重要的物資這是共識,沒了糧草,他們自然無法穩坐京都。”
翊云華倒是挺樂于給祁答疑解惑,這樣他對人世間的了解就能更快更深入,不僅僅浮于表面。
下半夜,整個京都都沒有人睡好覺,前赴后繼的搶救也像是杯水車薪。
火苗是從糧草內部燃燒,等到他們能看到火光時,內部早已燃盡,開始燃燒外圍的糧草。
外圍的糧草又有火油烈酒和木炭的助燃,加之夜黑風大,糧草燃燒得只會更快。
敵軍只能眼睜睜看著糧草被燒成灰燼,偶有火勢被撲滅的部分糧草,也早已被燒得漆黑,無法食用。
幾位大將無能狂怒,嘶吼著,“封鎖城門,給本將去查,這點時間絕對出不了城,一定要把放火的雜碎揪出來,本將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絕艷的火光染紅了半邊黑夜,轟轟烈烈的激情燃放,不遺余力的揮發著它所有余熱。
幾國士兵齊力將京都里三層外三層搜了個遍,都沒有摸到縱火之人的絲毫蹤跡,望著空無一人的市集,漸漸察覺出了不對勁,回營地向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