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初戰得勝，自然沒有停手的意思。

道路狹窄長槍使用不便，壯漢們拔出腰間鋼刀，跟在逃跑海盜身后，繼續著殺戮。

一路砍瓜切菜，不知道刀下亡魂幾多，更不知多少人墜下山坡懸崖。

如飛梭破開浪花，一往無前。

連續奔跑三里地，突然身前一空，再沒有一個海盜身影。

至此，進攻雞窩山的東望島海盜，算是全軍覆沒。

哪怕墜下山的零星海盜能存活，也幾乎不能再對雞窩山造成威脅。

趙易望著黑黢黢，又有些濕滑的山道，繼續出發。

他并沒有急于奔向海盜船停靠之地，在前進一里地后，開始改道，直奔縣衙弓羽手的駐地而去。

……

距離雞窩山約莫十日，靠近福清縣城方向的一個村莊內。

弓羽手們正七八成群，靠坐在火堆邊休息，突然聽得鏗鏘腳步聲，和甲片摩擦聲由遠及近而來。

眾弓羽手從睡眠中清醒，有茫然，卻不驚慌，能身披鐵甲的必是軍隊無疑。

不然，難道還是蒙古人打過來了不成？

反正，沒人往雞窩山山匪身上想，就連知道實情的班頭都是如此。

任憑著鐵甲兵闖入其中，還很是好奇與羨慕那一身鐵甲。

但隊伍真的近了，他們又有些畏懼。

那一身的血污和殺伐氣息給他們很強的壓迫感，讓不少弓羽手后退了好幾步。

趙易走在隊伍最方，獠牙獸面甲下，唯一露出的眼神銳利，堅定。

他冷冷地掃視一圈，道：

“誰是領頭之人？”

話音一落，站出一位有些肥胖的三十歲左右皂吏來，向趙易拱了拱手，道：

“我乃福清縣壯班班頭鄭枝，不知將軍來自哪支部隊？”

“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我且問你，為何不配合我長樂軍攻打雞窩山？”

“你……，我未接到攻打雞窩山的命令。”

對于趙易的強勢，鄭枝有不悅之色一閃而過，但更多的是遲疑和疑惑之色。

“噗！”

鄭枝話音剛落，趙易拔刀，扎進了他的心口。

“你……”鄭枝滿是驚愕，倒在了血泊中。

現場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眾弓羽手嚇得連連后退，有人拔刀，卻是懼怕鐵甲兵威武，不敢真的上前。

趙易不在意眾人反應，隨便指了一個弓羽手，喝道：

“你們在此駐扎的目的是什么？”

“是，是，班頭說是攻打雞窩山山匪。”弓羽手戰戰兢兢道。

“那為何不去攻打？”

“不，不知道啊。”

趙易不再繼續問了，毛浩問都以為是真的攻打，何論這些弓羽手。

他們只不過虛張聲勢罷了，知道內情的估計也就班頭和他的幾個心腹。

他繼續尋找，終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人，一指對方，道：

“你，出來。”

“寨……”

“閉嘴！班頭鄭枝延誤戰機，根據戰時條例，已被斬首。你暫代班頭之職，跟隨我長樂軍，進攻東望島。今夜，我們定將雞窩山和東望島兩大匪類，連根拔起！”

趙易對一位褲襠濕潤一片的皂吏道。

……

約莫兩個時辰后，一座寬約五里長約七里，西高東低的海島出現在視野內。

島內并無燈火，僅在港口處，有火堆照明，以顯示位置。

趙易所帶領的兩艘搶奪而來的海船，正在港口海盜的指揮下，向港內緩緩駛去。

毛浩問苦著一張臉，戰戰兢兢道：

“寨主大人，您就不能放過小的嗎？這可是會掉腦袋的。”

“來都來了，你確定現在要下船？”趙詣望向船舷外的漆黑海面道。

“我，小的不想來。”毛浩問縮了縮頭，眼淚都快下來了。

“問題是，你已經到了東望島，還將立下一件潑天大功。”

“正是這件大功勞，鄭主簿和林員外一定不會放過我。您還是給小人一刀吧，省得牽連家人，嗚嗚嗚。”毛浩問真的哭泣了起來。

趙易沒打斷他，自顧自道：

“得罪了鄭主簿和林員外是一定的，但功勞也是真的，你還有活路，比如投靠我，投靠郭知縣。”

貓好問聽到知縣二字，停止哭泣，驚喜道：“原來您是知縣大人的人？”

趙易瞥了對方一眼，道：“你覺得，我知道縣衙的大門朝哪開嗎？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轉投知縣，將這份破天的功勞放到知縣頭上，他必定會庇護于你，你的性命無虞，家人也無虞。”

“可是……”

“沒什么可是，福清縣權力被林員外和鄭主簿拿去大半，郭知縣能甘心？他一定是不甘心的。但迫于實力不濟，無可奈何罷了。但是，若你將這份功勞送上去，再控制弓羽手，知縣大人有了班底和底氣，既能搶奪權力，也能保護于你，多好的事情。”

趙易按照自己的理解隨口胡謅，反正他是將水攪渾，讓林員外不好過，或者自顧不暇。

至于那位知縣大人是不是真的不甘心，并不重要。

毛浩問眼睛一亮，又黯淡下來，凄凄艾艾道：

“可是弓羽手不歸我管，我是戶房承發使，主要管戶籍和稅收。”

“愚蠢，你不行，難道這兩百弓羽手，沒一個和你親近之人？班頭已死，你權力最大，將功勞安在親近之人頭上，誰敢不服？如此，你不就間接地掌握了壯班嗎？”

“這……”毛好問眼睛又亮，但接著想到什么，道：

“可是，弓羽手里也有主簿，和班頭的心腹啊。”

趙易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全殺了就是，待會兒不是要攻島嗎？你得動動腦子，如果什么事情都是我來想，你卻只拿勝利成果，要你何用？”

毛好問不敢反駁，小聲嘀咕一句，似乎是：

“我一害怕腦子就容易亂，掌管戶房十年，沒腦子，怎么……”

……

東島海盜基本都隕落在了雞窩山，按照數量計算，留守人員應該不超過四十位。

這么點人，趙易實在缺乏攻打的興趣。

在海船靠港，將毫不知情，以為是自家同伴歸來的四名值守海盜輕松斬殺后。

趙易干脆以留守港口，防止海盜逃跑為由，將攻島的事情交給了弓羽手們去做。

弓羽手必須參與進來，才能徹底無法說清。

毛浩問不敢拒絕，臨時任命一位自家侄兒成為新的班頭后，自己則跟在隊伍最后，開始進攻東望島。

所幸，海盜們早已睡下，突然攻擊之下，猝不及防。

弓羽手占了先機，并未遇到什么抵抗。

待在船上的趙易能遠遠看到，不遠處的房屋大火沖天，弓羽手們已經發出亢奮的呼喝聲。

不過，意外也就在這時發生，有一股兇悍海盜突然從火光里沖出，嗜血兇悍，只交手沒多久，弓羽手們便徹底崩潰，向港口逃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