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

一道悠長的哨聲徒然在擁擠的街道上響起。

本來圍在一家藥鋪前的人群聽到哨聲后身形不由一滯，然后下意識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讓開，都讓開！”

“巡捕房辦事，閑雜人等都給我讓開······”

一隊穿著黑色制服，背著制式火繩槍的巡捕迅速的穿過長街，粗暴地驅散人群，將一家掛著楊氏藥堂牌匾的藥鋪給圍了起來。

透過人群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一名男子倒在藥鋪大堂之中一動不動，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一地。

血泊周圍，到處散亂著被推到的藥柜和打翻的藥材。

“倒在地上的那個好像是老楊，他······他怎么在自家店里被人打死了？”

“噓······我聽說是一個青衣幫的人買藥時跟老楊起了爭執，然后就······”

“又是青衣幫這幫外地佬······長興街是猛虎幫的地盤，老楊平時也沒少給猛虎幫交份子，青衣幫這幫外地佬來這鬧事，就不怕猛虎幫找他們麻煩嗎······”

“猛虎幫？嘿嘿，不是猛龍不過江，我聽說青衣幫背后可是有大人物撐腰的，他們會怕猛虎幫？就是老楊······唉。”

“······可就算猛虎幫不管，難道巡捕房不管嗎？這次可是人命案·····”

“人命，咱們云港市那天沒有命案，再說了，我聽說巡捕房好像收了青衣幫的錢······”

“噓，小聲點，當著巡捕的面說這些，你不要命了······”

說著，人群當中的一個人，就在同伴的拉扯下，有些慌張的鉆出了看熱鬧的人群。

另一邊，一幅學生裝束背著黑色挎包的林遠聽著周圍的聲音，微微皺眉。

等看到巡捕房的人進入藥鋪后，只是簡單的檢查了一下案發現場，然后便將地上那名死者的尸體抬走，草草了事后，站在一旁的林遠不由沉默了幾分。

“巡捕房，青衣幫······”

輕聲呢喃了一句后，林遠便搖頭擠出了看熱鬧的人群，然后沿著青石鋪的露面消失在了街角。

穿過商鋪林立的長興街，沿著街角的小巷七拐八拐，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后，林遠便進入了一片由低矮房屋和棚戶堆疊起來的破落老巷。

這條叫做楊柳巷的老巷，曾經也輝煌過，據說還走出過幾位名人，可惜隨著港口的擴建和碼頭區的興起，再加上市政廳的有意規劃，這條老巷就這樣落魄了下來。

小心的避開小巷當中隨處可見的垃圾和一灘灘不可名狀的排泄物后，林遠花了不少時間，才穿過楊柳巷，來到一棟略微有些破舊的四層水泥樓前。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不少，夕陽已經開始收斂它的最后一絲余輝。

水泥樓房前的空地上，幾個老人搶在太陽徹底下山前，就著略微有些昏暗的光線，盡可能的編織著一些劣質的珠簾和一些手工小物件。

雖然這些劣質的珠簾和手工小物件就算編一籮筐加起來也不值幾個錢，但這卻也是這些老人為數不多的收入。

每天，林遠都能看到這些老人辛勤忙碌的身影。

當林遠靠近時，幾個聽到動靜的老人抬頭看了一眼后，便紛紛向他打著招呼。

“阿遠放學回來了？”

“遠仔今天初中畢業了吧，真好，跟你姐一樣腦瓜子都聰明，比我家那孫子有出息多了，我家那臭小子就一個小學文憑。”

“可不是，現在初中文憑出去找工作可比小學文憑受歡迎多了，工資都要高個三五塊呢。”

這年頭，三五塊錢可不是小數目。

菜市場一斤上好的豬肉也就5毛錢。

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一般也就三四十塊。

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逐一回應這些鄰居的招呼后，林遠便邁動腳步，走入了上樓的樓道。

昏暗的樓道當中沒有太多的亮光，不過“醒”來后的這一個多月，林遠早已經熟悉了樓道的環境，即便摸黑上樓也不會被磕絆到。

蹬蹬蹬······

從樓道上到二樓的走廊后，筒子樓那特有的，充滿煙火氣息的畫面一下就印入了林遠的眼簾。

在樓道當中追逐打鬧的小孩；

茶余飯后坐在自家門口納涼的大爺；

緊閉的房門后，時不時傳來的爭吵聲；

以及下工后，那一間間房間當中開火傳來的炒菜聲和誘人的菜香味······

每一個房間當中都生活著一個不同家庭，而從五湖四海匯聚而來的人群也賦予了這個小小的筒子樓特有的生活氣息。

片刻后，林遠回到了自己家所租住的房間門前。

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后，他才從自己的兜里拿出鑰匙打開一道鐵門，走進屋子里。

他們租住的這棟樓，是一棟四層的筒子樓，每個房間都是單間，大概二三十平，戶型呈長方形。

每個家庭根據需要會用木板將房間分割成幾個大大小小的空間，比如老林家，除了前屋用來吃飯的客廳外，還用木板隔出了三個四五平米的小房間。

三個房間有大有小，但差別不大，基本上擺了一張床后，就不剩什么空間了。

自從林遠的大姐林圓圓去年考上大學，去了都市圈后，她留下的房間就變成了老三林小魚的房間，唯有林圓圓放假回來的時候，林小魚才會抱著枕頭跟林遠擠一擠。

······

走進房間后，一盞微微暗黃的電燈作為唯一的光源，散發著并不通透的光亮。

“小遠回來了？”

剛將一盤紅燒肉端上木桌的林母張美玲聽到動靜后，轉頭看著林遠笑著道：“今天燒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你去里屋叫下你弟，你爸馬上就回來了，等下就可以吃了。”

“好。”

隨口應了一句后，林遠又有些詫異的抬頭：“今天我爸回來的那么早？”

原身的父親在附近的菜場經營著一家魚攤，除非當天進的魚賣完了，不然他一般都是等到菜場關門才回來。

“這兩天外頭好像有點不太平，菜場關門關的比平時早，對了，你爸還讓我告訴你們最近晚上都別出門了，而且天黑前一定要回來。”

不太平？

聽到這句話的林遠，腦海中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剛才在藥鋪門口見到的那一幕。

跟青衣幫和猛虎幫這兩個幫派有關嗎？

菜市場魚龍混雜，小道消息靈通，或許老爸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