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拂，吹來一陣仿佛海風般的氣息。

月光皎皎，夜蟲呢喃。

鶯歌燕語，聲聲嬌啼。

也不知過了多久。

“哥哥……”

李師師的聲音仿佛夢囈一般，伏在顧平安寬厚的胸膛上，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

燈光下，那凝脂般的肌膚透著縷縷紅暈，宛若綿延起伏的雪地上灑上了一層桃花瓣。

翌早。

顧平安一睜開眼睛，便見李師師一臉羞怯的樣子，眼睛微閉著，長長的睫毛撲閃著，顯然是在裝睡。

“師師……”

顧平安笑了笑，伸手將她摟入懷中，有些陶醉地聞著那一縷縷幽香。

“哥哥……”

日上三竿。

鶯兒終于端著銅盆走進房間，先侍候著顧平安梳洗，隨后又替李師師梳妝打扮。

之后，顧平安隨意吃了些糕點，方道：“師師，我先回客棧了。”

“哥哥……”李師師依依不舍上得前來，伏在顧平安肩頭喃喃道：“哥哥離京之前，記得向奴家辭行。”

顧平安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笑道：“放心，一定會的。”

轉眼間又過了兩日。

鄭原又一次帶著顧平安來到太師府。

一見面，蔡京分外熱情，竟破天荒沖著顧平安拱了拱手：“顧鏢頭，恭喜恭喜！”

顧平安愣了愣，忙著叉手唱了個喏：“敢問太師，不知喜從何來？”

蔡京撫須而笑：“帽妖一事真相大白，你功不可沒，官家恩賜，特封你為寧遠將軍……”

寧遠將軍乃是武散官階稱號，正五品下，同樣也是虛銜，無實職。

宋代的官員體系相當復雜，主要由本官階、散官階、勛官、爵位，貼職、差遣組成。

貼職，一般指的是昭文館、史館、集賢院、秘閣中的官職，如大學士、學士、待制等等，基本也無實權。

真正掌握實權的，乃是差遣。

所謂差遣，指的便是官員擔任的實際職務，又稱職事官。

差遣名稱中常帶有判、知、權、勾當、提舉……等等字眼。

比如知縣，參知政事、勾當皇城司公事、提點刑獄公事等等，攪得人頭暈。

之所以會出現如此混亂的情況，皆因一幫文官吃飽了撐的，生怕彰顯不出他們的本事。

不過話說回來，寧遠將軍雖是虛銜，好歹也是正五品，可比之前的宣節校尉威風多了，等同于多了一層護身符，顧平安自然很驚喜。

于是，當即拱手向天謝恩：“謝陛下隆恩！”

隨之又沖著蔡京叉手道：“多謝蔡相抬舉！”

蔡京笑道：“老夫也不過就是在官家面前美言幾句，主要還是你的功勞……”

說來說去，還是要記他的人情。

“來人，呈上來！”

“是！”

隨著蔡京一聲吩咐，當即便有下人端著一個大托盤走進前廳。

“顧將軍，這是你的官袍，告身、官憑，還有一百兩黃金，這是之前老夫答應過你的報酬，快收下吧。”

一百兩黃金，出手也算是比較大方了。

不過，拋開這一百兩黃金不論，單憑天子冊封的寧遠將軍，已經千值萬值了。

“多謝蔡相！”

顧平安再次拱手道謝了一聲，隨之接過托盤。

“顧鏢頭，若你以后想為朝廷效力，可隨時來找老夫，也可去大名府找世杰，以你的能力，在軍中必然大有作為。”

“一定一定，多謝蔡相！”

愿不愿意另說，面子上還是要敷衍一下。

“好了，鄭原，替我送送顧鏢頭。”

“是！”

一出門，鄭原便拱手笑道：“恭喜顧將軍，賀喜顧將軍。”

這家伙挺會來事，都稱上將軍了。

顧平安也大方，當即從托盤里拿起一錠黃金遞了過去：“這些日子辛苦鄭都管了，一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指不定哪天又用得上呢？

江湖，有打打殺殺，也有人情世故。

鄭原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如何使得？”

手放得很低。

“鄭都管不必客氣，收下吧。”顧平安不由分說，將金錠順勢塞到鄭都管手中。

“這……好吧，在下便卻之不恭了。顧將軍，下次如來汴京，有什么事知會一聲。”

看，這不就來事了？

哪怕只是順口一說，至少，這也算是一個人脈關系，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快到客棧時，卻見顧震與萬福一起走了過來。

“咦？”

萬福眼尖，一眼便見到了顧平安手中的官服，不由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走近一看，不由一臉驚訝：“兄弟，這是五品武官袍，你哪里找來的？”

顧平安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道：“你猜？”

還是顧震腦子靈光，忍不住道：“顧兄弟，你該不會飛升了吧？”

顧平安不由樂了：“你這飛升二字用得好，不瞞二位說，在下如今已受封為寧遠將軍。”

“真的假的？”萬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也沒什么……”顧平安一臉謙虛：“不過就是一個虛銜，上面一句話的事。”

顧震嘆了一聲：“話雖如此，畢竟也是五品啊。”

萬福也跟著嘆了一聲：“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我與顧巡使好歹也立了功，就獎勵了一些銀子，也沒說升個一級兩級的。”

顧震瞟了萬福一眼：“夢呢？還一級兩級。”

顧平安笑道：“咱這是虛的，不過就是一個名頭，你們倆一個是開封府左軍巡使，一個左軍推司，實打實的實職。”

“其實，萬福這次很可能會晉升巡判。”

“哦？”顧平安下意識瞟了萬福一眼：“難不成那姓盧的家伙要倒霉了？”

“沒錯！”顧震笑了笑：“要怪便怪那牛二，被狠揍了一頓后老實多了，抖出了不少盧偉吩咐他做的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口供我已交給府尹相公看了，府尹相公只回了四個字。”

“哪四個字？”

“秉公辦理！”

“萬一高俅那邊又打招呼呢？”

顧震笑了笑：“開封府又不姓高，府尹相公真要不給高俅面子，他也無可奈何。”

這倒是實話，高俅雖為當朝太尉，但他畢竟是個武官。

而權知開封府事執掌京畿之事，地位僅次于尚書之下，論實權與地位，可比高俅高得多。

平素里給高俅面子，無非就是因為高俅受皇帝寵信。

何況，盧偉并非高俅的親信，又怎么可能不遺余力替他求情？

“那個女人呢？”

顧平安順口又問了一句。

“交了五十兩銀子保金，已經放了。咦，兄弟，你該不會……”

“去去去！”

“哈哈哈！”

半空中，響起了一陣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