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不用追了。”

顧平安大聲喝了一句。

畢竟護鏢要緊，沒有必要去追殺那些個小嘍啰。

隨之問道：“有沒有人受傷？”

一個廂軍回了一句：“沒事，一點皮外傷。”

“皮外傷也不能掉以輕心，我這里有金創藥，快拿去敷上……”

整合了隊伍之后，一行人有序地護著鏢車安全離開了二龍山，傍晚時分抵達了一處小集鎮。

直到這時，孫虞候方才長長松了一口氣，笑道：“虧得顧鏢頭與武兄弟武藝高強，要不然，還真是夠懸。”

“對對對……”

一眾軍健連聲附和，一臉喜色。

這一趟雖然有風險，但是，只要順利將生辰綱送到蔡太師手中，他們個個都有重賞，心里自然歡喜。

顧平安笑了笑道：“別看這些山賊人多，大多都是混吃混喝的。遇上這類的山賊，一定要擒賊先擒王。只要斬了匪首，那些小毛賊便不足為懼了。”

“對！”孫虞候點了點頭：“這跟行軍打仗一個道理，領軍的頭目一死，群龍無首，軍心渙散，陣腳自亂。”

閑說了幾句，顧平安又道：“好了，今晚大家便在鎮外扎營休息。小四，你帶幾個人去鎮里買些干糧備著。”

“嗯！”

小四應了一聲，當即叫了幾個人一起走向集市。

一夜無話。

次日天未亮，一行人便匆匆啟程，向著東京方向繼續行進。

一路上，雖然也經歷了一些小小的風波，好在有驚無險，這日下午時分，終于踏入了東京地界。

孫虞候攤開地圖仔細看了看，一臉喜色道：“此地距離汴京不過六十余里，順利的話明日中午時分便到了。”

“嗯！”顧平安應了一聲：咱們再趕會兒路，距離京師越近越安全。”

“對對對……”孫虞候忙不迭點頭，隨之掉頭喝道：“大家伙兒都打起精神，熬過這一晚便大功告成。”

當夜，一行人在一處地勢開闊的河灘邊扎營休息，因為這里可以放馬吃草，取水也方便。

幾個廂軍在草叢中獵到了幾只野兔，又捉了十幾條肥肥的魚，興高采烈架在篝火上燒烤。

等到肉烤熟了，顧平安吩咐小四去車上取了一壇酒，每人倒上一碗。

這一路上，顧平安并未禁止一眾人喝酒，但有一個原則，不能暢開了喝，一人一天不超過三碗酒。

對此，一眾人也表示理解，包括武松在內。

雖然他酒量大，但也心知押鏢不能出一絲閃失，等押完鏢再喝個痛快便是。

吃飽喝足，除了值夜之人外，一眾人紛紛進入了夢鄉。

顧平安沒去睡，一直盤腿坐在鏢車邊吐納調息。

也不知為何，他的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總感覺今夜不會太平靜。

這是一種異于常人的直覺。

“沙沙沙……”

午夜時分，一陣異樣的動靜突然傳來。

顧平安心里一驚，當即一躍而起。

“孫虞候！”

“在！”

孫虞候正在值夜，他也聽到了動靜，一臉不安的樣子。

“快，通知所有人備戰。”

“是！”

孫虞候應聲而去。

雖然顧平安并非他的上司，但出發前梁中書吩咐過，路上一切行動必須聽從顧平安的指揮，否則，一律重處。

很快，武松便走到了顧平安身邊小聲道：“聽起來，好像有不少人馬過來。”

顧平安點了點頭：“聽起來像，希望是朝廷的兵馬。”

過了一會兒，一行隊伍影影綽綽出現在一眾人的視野中，看起來的確像是一支軍隊，約有百余人，有步兵也有騎兵。

孫虞候松了一口氣，不由開了句玩笑：“該不會是蔡相派的人前來接應咱們吧？”

“要是的話就太好了……”

“大家不要說話！”顧平安抬了抬手，瞇著眼睛細細打量了一番，隨之臉色一驚：“不好！”

“怎么了？”

孫虞候嚇了一跳，趕緊問了一句。

這時候，終于有人看清了那支隊伍，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汗毛豎立，腳底發寒……

“陰兵……陰兵借道……”

陰兵借道，乃是民間廣為流傳的一種靈異事件，據說是在夜晚可以看到有軍隊在荒郊野嶺行走。

“媽呀……

有幾個廂兵竟然嚇得大叫了一聲，其中有兩個更是腿一軟，直接癱到了地上。

也不能怪他們膽小，這時候就連武松都嚇得一臉青白，握著刀柄的手微微發顫，手心里全是冷汗。

包括顧平安也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這支隊伍看起來的確讓人驚悚，大多數殘缺不全：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腿、有的沒有血肉，只是一具骷髏。

為首的那個身著鎧甲的將軍，竟然沒有頭。

這世上真有鬼怪？

不過，就算真有也不足為奇。

顧平安記得水滸原著第一回便是“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

緣由是宋仁宗在位時，京師瘟疫盛行，于是宋仁宗命殿前太尉洪信為使，前往江西龍虎山請張天師到京施法祈禳瘟疫。

那洪太尉在龍虎山參觀時發現了伏魔殿，一時好奇，強行闖進大殿不說，還命人掘開了殿中石碑。

結果，竟放走了殿中鎮壓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魔君。

“大家不要怕！”

愣了片刻，顧平安終于回過神來，不由綻舌大喝了一聲。

“正所謂，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等皆是鐵骨錚錚的男兒，胸中自有浩氣在，何懼妖魔鬼怪？”

一說到“浩氣”二字，顧平安不由心里一動，忍不住又大聲吟了起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也不知是不是歪打正著。

總之，隨著這首《正氣歌》從顧平安口中吟出，他視野中的景象突然有了變化。

那些陰兵不過就是一縷縷霧氣，而霧氣中，隱隱可見幾道人影，為首的乃是一男一女，身披黑袍，手中還拿著類似法器的道具。

看清了這一切之后，顧平安終于反應過來，眼前這一幕所謂的陰兵借道，不過就是對方施展的一種幻術。

要說這水滸世界，的確是有會法術之人的。

比如“入云龍”公孫勝，道號一清，據說能呼風喚雨，駕霧騰云。

還有被方臘冊封為“靈應天師”的包道乙，在陣前施法，祭出一口飛劍一劍便斬斷了武松的左臂。

識破了對方的幻術之后，顧平安不由精神一振。

“爾等鼠輩找死！”

夜空中，響起了一聲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