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表兄?”
顧家主母看著堂下的書生,小臉干凈,背著個書簍,東看看,西瞅瞅。
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與自己這端莊嫻雅的兒媳實在是扯不到一起。
只是畢竟是顧家的主母,什么事沒見過,亦是笑著看著堂下的少年,
柔聲道:“即是遠路上來的,德善,你領著哥兒先去歇息了,明日再來見我這個老太婆。”
“多謝婆母。”
楚小娘子微微屈膝,惹得顧主母嗔怪道:“你這丫頭,在我面前怎的還這般生分。”
她招手將楚小娘子的手握在了手中,摸著芊芊柔夷,愛憐道:“多好的姑娘。”
說著,這顧家主母就湊在了楚小娘子耳邊小聲說了句什么。
楚小娘子頓時臉頰生霞,竟是抽出手來,匆匆行了一禮,
扭捏的跑了出去。
惹得座下的各姊妹眼神詫異,互相交換著眼神。
其中自然不乏明白人。
顧家恐怕好事將近。
二月出頭,凌厲的寒風漸漸消退了,這一日,
街角陰雨稠密。
卻憑空生出霹靂響動,街上乞兒爭先朝著承云街跑去。
顧家辦喜事,賞錢可不會少,
尤其還是那位丟了多年的顧家少爺的婚事,這排場自然更是夸張。
說是惹的人盡皆知也不為過。
整個城中的乞兒也是聞風而動,這顧家大喜,自是設了宴席,
其中有專門給他們這些沒有家人的乞兒設的席位。
雖不在顧宅,設在街巷,
他們這些乞兒也是唯恐失了先,占不到一個好位置。
顧家喜事,今日除了新郎新娘,還有一人也是頗為惹眼。
那就是新娘的表兄。
顧家這位兒媳,來歷神秘,從未見過其的娘家人,
這突然出現的表兄已經是出人意料了,
作為新娘唯一的娘家人,自然是嬌貴的客人。
顧家主母特意囑咐了顧家幾個頭腦伶俐的,陪著這位新娘的表兄。
叫做楚年的書生。
眼看著顧宅嗩吶聲響,熱鬧非凡,府中一處庭軒。
扮作游學書生楚年的宋祈年喝的眼神朦朧,
拎著酒壺,尤在喝個不停。
嘴中嘟囔道:“我楚家這小妹,昔日那是楚家里掌上明珠般的人兒,嫁給顧燦,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楚年唇齒不清,
醉意朦朧,身旁環繞的幾人輪番灌著酒水。
“啪!”
終于,酒壺落地,楚年趴在了桌上,喝的不省人事。
“楚兄!”
“楚兄!”
接連喚了幾聲楚年,只還來震耳欲聾的鼾聲。
顧家幾個兒郎眼中紛紛生出厭棄之色,其中一人狠狠啐在地上。
將酒壺扔在了地上,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若不是是主母囑咐的差事,他才不會自降尊貴,與這等人共飲。
其余幾人眼見顧子玉先一步離去,也是接連起身,徑直離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
庭軒中一陣風吹來,酒杯落地,卻不見一人,只剩滿地狼藉。
顧家主堂,煊赫堂。
顧燦感受著手中柔軟細膩的觸感,心神不由一蕩。
只是想到了此間在何處,趕忙收攏心神。
耳邊喧鬧聲一靜,就聽有人道:“禮成!”
緊接著就被人簇擁著進了早就收拾好的新宅。
還不等做點什么,就被人拉著出了屋子。
顧燦心神從未這般放松過。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顧宅的生活。
這些堂兄堂弟的,倒不見得都是壞人。
這般想著,也就隨著眾人再去歡快鬧活了起來。
......
時間過得很快,
等顧燦再一次回到新房的時候,已經喝的嘔了幾次了。
腳步虛浮,在仆從的攙扶下好不容易回了婚房,
一進門,他就將仆從全部趕了出去,將屋子從內栓了起來。
這才提了提精神,看向床榻上坐著的那一抹紅。
“娘子。”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顧燦這一聲娘子叫的很是上口。
絲毫沒有初為人夫的生澀。
他走到桌前,隨手拿起桌上的金如意,緩緩走到床榻前。
將金如意搭在楚小娘子的紅蓋頭邊緣,輕聲道:“說罷,你所圖為何?”
出乎意料的,
顧燦聲音清醒,全然沒有絲毫喝醉了的樣子,
語氣冰冷,緊緊握著玉如意,稍稍用力就能叫眼前這千嬌百嫩的佳人香消玉殞。
“......”
楚小娘子沒有說話,也沒有躲避,只是那般靜靜地坐在床榻邊上。
等待著丈夫揭開紅蓋頭。
顧燦詫異,手中的金如意也并未真正的砸下去,
稍稍思索,
他還是用金如意將楚小娘子的紅蓋頭挑了開來。
紅蓋頭被挑起的瞬間,
二者四目相對,顧燦驚的一丁點的酒意都沒有了。
眼前的楚小娘子哪里還有一絲佳人的樣子。
面如樹皮,不僅松弛而且還皺皺巴巴的。
顧燦頓時面生怒意,呵斥道:“你是誰!”
“楚娘人呢?”
直到此時,顧燦還未認出眼前之人就是楚小娘子。
手中玉如意高高掄起,就要砸下。
就聽眼前的丑陋老婦開口,道:“相公。”
“我就是楚娘,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啊,你不認得我了?”
眼前之人樣貌雖不是楚小娘子,但老婦人的聲音正是楚小娘子的聲音,
一時間,
顧燦頭皮發麻,他已經意識到了眼前的老婦極有可能就是楚小娘子。
只是,
為何眼前的楚小娘子這般蒼老,這是生了什么事了。
將舉起的金如意放了下來。
顧燦眼中露出試探之色,疑聲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話音未落。
老婦臉上就落下了淚水,道:“郎君不知,我楚家有一術,可以窺伺一絲天機。”
她面上露出怕意,道:“昨晚我只是想占卜一番郎君的未來,誰知收了反噬,平白折了百年壽元。”
他眼中流淚,慘道:“日后恐是陪伴不了郎君了。”
顧燦聞言,
臉上露出遲疑之色,驚道:“竟有此事?”
“你看到了什么?”
楚小娘子擦了擦淚水,道:“好在雖沒了百年壽元,但終究看清了郎君未來的一難,如今就算是我死了也值了。”
顧燦一怔,旋即道:“此話再不用說,如果你所言不虛,我自是有辦法續上你百年壽元。”
他哂笑一聲,道:“區區百年壽元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