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燦以此詭異至極的草間人為媒介,若行科儀,定也是極為詭譎兇險的科儀。
以顧燦眼下殘軀,若沒有其他依仗,恐怕難了。
忽的,
他心有所感,看向一處,目光驟然冷厲,斥道:“何人窺伺!”
黑水觀內,懸浮的玉鏡陡然晦暗,掉落下來,
那老頭眼疾手快,接住了玉盤,眼中露出心疼之色。
這可是異物,實為難得之物。
顧行見狀,眼中露出意外之色,臉上露出了笑意,驚訝道:“我道是個奇異的,卻沒想到這般不凡。”
他看向一旁面色難看的宋御河,道:“你這老頭子倒是得了個不得了的后人。”
只是,下一刻他語氣輕轉,道:“將這般后人舍棄,你倒也是個人物,如今可后悔了。”
宋御河猛的冷哼一聲,道:“若不是得了那神異的壓臟物,他豈有今日這般能耐。”
顧行笑意戛然而止,面色稍緩,認同道:“說的也是,以你黑水宋家的手段,當初那鹿角大仙也著了道了,豈說這無知乞兒。”
“可惜咯~”
顧行嘆了一聲,看了眼宋御河,眼中浮現一抹鄙夷之色。
虎毒尚不食子,老爺子說的沒錯,此獠當真是披著人皮的妖物。
他斂下目光,又將目光投向遠處,眼中升起希冀。
他倒是好奇,
這將宋州葬送的永夜不詳到底有多恐怖,是否能將這八百里老母山也一并侵蝕了。
......
田野中,
顧燦蹲伏在草間人之前,將這些年收集來的物件一一擺弄在其間。
最后,
從身后竹籠中鄭重抬出一個瓷罐,他面帶凝重。
觸摸瓷罐的瞬間,渾身起了一層肉眼可見的雞皮疙瘩。
一股涼氣從腳底瞬間沖向天靈蓋。
瓷罐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草間人身前,放在地上的瞬間。
地面上陡然生出了大片的寒霜。
寒霜傾覆而上,瞬間將草間人覆蓋,頭頂的日光照下,
竟讓這草間人似乎多了份氣息。
宋祈年藏在暗處,此時也是感覺通體生寒,料想這瓷罐中放的,
定是這顧燦的后手了。
將瓷罐安然放置在身前,顧燦這才松了口氣。
此罐中之物,乃是他自黑水觀中無意得來,
再以黑水觀主手札中的秘術煉制,日日浸泡心血,早已與他密不可分。
不為彼此。
就等今日,一舉成了這科儀,入得長生門徑。
只是,
有了這瓷罐中的東西還不夠,尚缺另一物。
他猛地看向黑水觀,
目光竟穿透層層阻攔,直勾勾盯住了黑水觀中一人。
正是宋御河。
他輕笑一聲,道:“平日里只聽宋沂自我處炫耀,說是有個貌美如花的娘子,卻不曾提過還有個你這般用盡心思的老子啊。”
“出來!”
他怒吼一聲,胸口詭異的膨脹而起,體內響起嗶哩啪啦的爆鳴聲。
宋祈年瞳孔一縮。
這顧燦的氣機竟這般強大,他在扮豬吃老虎!
這老虎就是那個叫宋御河的了吧。
心念一動,他看向從前方道觀中躍出的幾道身影。
除了他認識的顧行二人,還有在小院見過一面的宋沂,
想來這最后一人就是那宋御河了。
長得倒是偉岸,只是難掩眼中兀鷲與一身陰暗的氣機。
見到宋御河出來,
顧燦神色詭異,竟直勾勾抱向那矗在田野中的草間人,
宋御河等人似是知曉些什么,知道顧燦想要做什么,
此刻也是變了神色,尤其宋沂,面色驚怒道:“顧燦!”
“你不要命了!”
聞言,顧燦強行扭過頭來,低沉道:“我倒是想要,只是你們何曾給我留了后路!”
說罷,
他回頭,吐出一口灰氣,
這灰氣是人之氣,吐出去的瞬間,他自己的身軀就會化作一冰冷的尸首。
這灰氣對于孤魂野鬼來說就是不死神藥,若被這看著就詭譎的草間人得去了。
再想吸食回來可就難了。
只是,
宋祈年面色不改,他雖與這名叫顧燦的只是見面之緣,
卻也知道其不是個隨便就認命的人,
此番動作必定還有后招,他看向那瓷罐,恐怕后招就是那瓷罐之中了。
宋祈年能想到,
在場的幾人自然也能想到,一瞬間,眾人就將目光落在了瓷罐之上。
唯有一人,
面帶驚怒的看著被草間人食的顧燦尸首,陰沉道:“壞了,草間人詭譎,乃是仙臨后留下的不詳。”
“縱使是天雷亦不能毀,千萬小心。”
宋御河扭頭,叮囑了宋沂一聲,
只是宋沂卻面色復雜,明顯沒有將宋御河的話聽進去。
田野中,
就見那草間人本來腐朽坍塌的扁平頭顱豁然圓潤了起來。
化作圓滾滾的腦袋整個轉了過來。
一雙眸子死死的盯住了宋御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張開了嘴,聲音如同久未推開的門栓,生澀不暢。
“好滋味。”
話音未落,其一掀腹部衣襟,
其內涌出大量黑氣,這黑氣一沖出來就幻化成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黑色烏鴉,
黑鴉利齒尖銳,獠牙中尚可見夾雜在獠牙間的肉沫。
“噶!”
黑鴉朝著宋御河沖去,如一片黑色烏云,傾軋而去,
好不駭人!
只是宋御河不慌不忙,冷笑一聲,道:“獻祭一小小凡軀,得來的這詭譎力量又有何可懼。”
說話間,其袖袍一甩。
頓時驟然生出一片雷云,
雷云克邪,最是這些詭譎之物的克星,果然。
黑鴉一遇雷云就如同見了水的火,呲的一聲就寂滅其中。
眼見如此,
宋御河冷笑一聲,道:“無知小兒,殊不知天高地厚!”
誰料,
那草間人一點也不急,反而嘿嘿一笑,抬手一指,
就見那雷云中被擊碎的黑鴉化作一塊巨大的黑云,
將雷云包在了其中。
下一刻,
黑云化形,再次化為一只巨大的黑鴉,這黑鴉較之剛才更加的恐怖了,
身上縈繞著駭然的雷電。
竟然是生生將這雷云給吞了去,倒是讓那宋御河一愣。
一旁,
顧行暢然笑出了聲,落井下石道:“沒想到你這雷云竟是成了我這族中侄子的食資。”
“笑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