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承安兄，今日這舉人街上怎得這么多貍貓，上次見到這般景象還是在郡城白鯉郡主的貍奴盛會上。”

“吳德有所不知，也不知是誰傳出與新教諭一同來的那位女先生喜貍奴，

如今黑水鎮但凡是臟官世家都在尋找上品貍貓，想博得那位女先生的好感。

甚至還有人捉到了貍貓野神，還真是用心良苦。”

“咦～”

“當真是世風日下，依我看這舉人街啊，不如改名叫奴才街算了。”

“真是斯文掃地！”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下賤！”

話音未落，馬蹄車轱陣陣。

二人回頭看去。

舉人街口，駛來幾輛馬車。

馬車通體烏黑，乃是以烏龍木打造而成，上方掛著紫云小旗。

二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互相看了眼，道：

“孫家？”

“有意思，據說這孫家對臟官這一新科勢在必得，勢要奪得新科冠首，吳德怎么看。”

吳德翻了個白眼，道：“還能怎么看，我站著看唄。”

“嘿嘿，一個七品家族，也敢摻合這等廟運之爭，且看他宴賓客，且看他樓塌了……”

“走吧，這新來的教諭該等著急了。”

“善。”

二人剛走一步，吳德就停下腳步，看向街上一黑衣少年，

面露驚詫。

“怎么了？”見吳德停了下來，邁出一步的承安順著吳德的目光看去。

見是一少年。

疑惑道：“吳德兄識得這少年？”

吳德搖了搖頭，道：“不認識，只是見這少年氣血沖天，年齡輕輕就成了二境臟官，頗為不易。”

承安點了點頭，又搖頭道：

“氣血雖足，但體內氣息紊亂，毫無章法可言。”

吳德嘀咕道：

“可惜了。”

承安話沒說完就聽吳德這番話，頓時露出興趣，道：“吳德可是想要收了此人？”

吳德搖了搖頭，道：“可惜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感應到那股有些熟悉的氣息，按下了心頭的悸動，還是沒有打這少年的主意。

老東西屬狗的……護食。

“走吧。”

……

進了舉人街，宋祈年面色難看，他還是小瞧了李縣令這小人。

竟然給自己尋了這么個差事。

舉人街，孫家老宅入目皆白。

但在孫家人臉上卻看不到絲毫悲傷的神色，反而個個臉上帶著喜悅。

孫宅內。

孫恩興奮的跪在靈堂，低頭埋在膝蓋的臉上盡是興奮。

“孫興死了！”

孫興是孫家嫡子，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府中。

而他孫恩，本是一彼女生的庶出，如今竟然成了偌大孫家唯一的少爺。

“孫家是我的了！”

孫恩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響起一道極具誘惑的聲音。

忽然。

有人道：“少爺，臟場搬尸的人來了，老爺不忍見到此景象，特囑咐讓您來應對。”

孫恩掩飾住臉上的興奮，裝出一副哀痛的模樣，抬頭痛苦道：“父親不忍見，難道我就忍心見兄長被帶去臟場嗎？”

“兄長先天有疾，本就過的苦，而今死后亦不得安息，是我這個當弟弟的沒用。”

他在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才踉踉蹌蹌的起身，擦了擦淚水，道：“去取了香火金錢來。”

“老爺已經準備好了。”

孫恩一愣，心道：“老爺子連這都能想到，看來也不是那般痛的暈厥了嘛。”

出了靈堂，

孫恩就看到一黑衣少年，未見紙馬童子，雖有疑惑，但也只能迎了上去。

道：“可是臟場的大人。”

宋祈年搖了搖頭，孫恩一愣，看向一旁的小廝，眼中怒意一閃而逝。

還不等他發怒。

就聽得黑衣少年道：“是臟場的，但不是什么大人。”

孫恩被噎了一下。

面色一僵，看了眼一旁的小廝，那小廝趕忙將手中托著的盤子遞了過來。

孫恩接過盤子，笑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對家兄特殊照顧一點。”

看著紅布蓋著的盤子，宋祈年默不作聲，也沒有伸手。

孫恩見狀，連忙露出笑意，道：“你看我，忘了。”

他伸手揭開了紅布，露出了其中金燦燦的香火金錢。

見狀。

宋祈年眉頭一挑，心頭納罕。

難道是自己錯怪了李縣令，這李縣令派自己來是為了給自己好處。

心頭疑惑，但絲毫不影響他伸手接過了盤子。

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既然這孫家這般行事，定是不知道自己曾經與孫家的那點齷齪事。

想來也是，對孫家來說，一條狗死了就死了，再養一只就好了。

也不會太過于在意這條狗是怎么死的。

一念及此。

他笑呵呵的道：“令兄，我自會用心照顧。”

孫恩眼神一凝，道：“如此，甚好！”

他指了指靈堂，道：“大人請，不過……大人的紙馬童子呢？”

“……”

聞言，宋祈年神色一正，義正言辭道：“我從不用那等物件，唯有如凡人一般背尸體才稱得上是用心服務。”

“……”

進了靈堂，宋祈年看著靈堂上擺著的物件，心頭暗暗疑惑。

莫非這孫家大少不受孫家喜愛，為何葬禮會這般草率。

看了眼一旁恭謹對著棺材的孫恩，宋祈年暗暗搖了搖頭，還是背回去完了這樁差事再說。

他輕輕推開棺蓋，頓時嚇了一跳。

這孫家大少爺的尸首萎縮成了一團，四肢如同嬰兒般細小。

這般羸弱的身子，很難想象是臟官家族的大少爺。

再看一眼氣足血壯的孫恩。

嗯，看來這孫家大少爺沒有富貴人家的命啊。

他探入手去，從尸首頸部抓去。

眼看就要碰到尸首，怎料棺材中的孫興忽然睜開了眼睛。

瞳孔全黑，沒有一點眼白。

宋祈年神色一凝。

“目官神！”

宋祈年沒有什么反應，反而是他身后的孫恩，被目官神一看。

頓時眼神詭異起來。

他伸出手看了看，神色若有所思，眼中全然沒有了一點孫恩的影子。

“放肆！”

宋祈年一聲呵斥，伸出雙指向棺材中身體的雙目戳去。

就要將其生生摳出來。

卻看到全黑的瞳孔收縮露出眼白，雙目驚恐。

宋祈年頓時駭然。

這雙眼，他剛剛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