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廢墟傳來了哀鳴聲，可沒有一個人應，焦黑的人影在四周的火光照耀下映錯著，空氣中彌散著惡臭的血腥味，神明的雕像倒塌，再也沒有人去扶正它，貢品掉落在支離破碎的黃土地上，而人們奮力著掙扎著，想要吶喊又漸漸沒了聲音。

真實，虛妄，人們信仰的神明失色。

明明只是睡了一覺，像往常睡了一覺，一切都不存在了。

浮世起伏，齒龍縱行，仿佛這是古典記載神史的最末一頁，天神看著天空，那里不復往日的晴朗。

“這就是神明！”有人在黑暗中驚喜的呼喊。

“太不可思議了，我們擁有了神明！”

歡呼聲充滿了漆黑狹小的實驗室，屏幕紫色的弱光映在他們的疲憊不堪的臉上，他們盡管有無數想說的話，最后也只說了一句話。

“我們是神的主人。”

巨大的實驗器皿里充滿了藻綠色蠕動的液體，旁支的五個管道輸送著不同的晶瑩液體，水流動的聲音仿佛它巨大的心跳聲，那些管道就是它的胎盤，圓柱器皿內是一個形狀怪異的生物，它太丑了，但它有個美麗的名字，“初代神”。

“外面真的好吵。”那是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

“沒事的，神明會庇佑我們的，出去吧！”

男人溫柔的語氣使人心安，他撫摸女人溫熱的臉龐，長靴女人有著天然白俄羅血脈，潔白不染的臉頰給人冰山不易靠近的感覺，可她此刻毫不介意男人的撫摸。

“那神明呢？”

“將它留在這。”

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忍，這個漆黑的實驗室充滿著孤獨的味道，這里只有冷冷的實驗器材和齒龍的尸骨，她好像沒有想過要離開它，更沒想過它以后會是怎樣的活著。

“你要將它留在這？”

“它是神明，我們帶不走它。”男人輕輕拉著女人向著外面走去。

“我們將開啟新時代，我們都將活下去......”

那是女人的敘述，她的聲音那么小，卻那么有力，仿佛講著天神的密語。

希爾落斯圣堡，主席會堂內，西裝皮鞋男人走入大堂，隨手將文件器放在紅木長形大桌，立體投影展現了西北部一個寒冷的偏僻村落正在遭受大肆屠殺。

“看來并不順利。”藍瞳靚女不曾看男人一眼，她繼續把玩眼前的紅酒杯。

西裝男人坐在女人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看一下吧，里面會有你想看的。”

“我已經沒有資格了。”

“圣委會新布告，恢復你指揮官身份及所有權利，希拉梅爾指揮官，我們需要你！”

她終于抬頭看了今天精致的男子，“老家伙們怎么想的。”

男人也學著女人把玩著酒杯，迷之一笑過后，戲謔地說，“他們很喜歡你，自然包容你一切。”

女人毫無表情地讀起了桌上的文件，里面詳細的記錄了戰斗的所有細節，她很平淡像是沉迷的推理偵探看慣了殺人現場，她的指揮能力至今無人替代，她這樣冷淡的人早就沒了七情六欲，直到她看到作戰人員時她的眼神突然溫柔了許多，嘴也微微張開。

她久久停留，像是孩子般呆了一下，像是小鹿一樣，這不像別人認識的她，每個人心中都有片凈土，而有人能站在自己的凈土上。

“丫頭！”

五小時后，部隊在指揮官配合下，圍剿指揮下達，最后一波齒龍被消滅，煙火消散，重歸于靜。

“嚴謹點！”男人帶領著部隊對村子進行檢查，防止有殘余的齒龍，這個名塔爾村的村落嚴寒至極，不曾有齒龍入侵，人口少位置偏僻，所以支援相當慢。當他們來到這里時，村莊已經支離破碎。

男人沿著街巷走著，走到了大槐樹底下，那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廣場。他站在槐樹底下一反常態停了下來，點起了一根煙，士兵更不知所措，也跟著停下來。

男人幾個小時前還在跟隊友吹噓自己，下一刻他們已經躺在了這片廢墟。

“殺戮有盡頭嗎？鮮血，慘叫，悲鳴......”男人的聲音渺小，他不希望別人聽見，他是隊長了，不是青訓跳青蛙舞的毛頭了。

巷子里走出一個纖細的女子，年紀不大，穿著不合身的防護服。

“東邊沒有異常。”

女人的聲音不像她的腰那般細，嗓音略粗顯得十分凌厲。

“西邊也安全，準備收隊吧!”男人扭過頭呼出一口煙氣。

“怎么在這抽煙。”女人當即要把煙搶走卻被男人攔住。

“想不清楚事兒，抽煙的時候腦子轉的快，你也來根？神清氣爽。”

女人不信男人，她只當男人找了個借口抽煙。

“沒出岔子吧！”

男人聽到這便將煙踩滅了，“殺了個女人算不算？”

齒龍入侵后，村民在保護下活了下來，可房屋坍塌在這個嚴寒的天氣下很難生存，更何況人心渙散，破碎的何止房屋，浮世沉浮，誰又能保全其身！

軍官組織了人員來安撫琉離的百姓，村里的男人大半死傷，孩子和女人倒是大多存活了下來，可是家里失去了頂梁柱以后的日子必定十分艱難。

軍官在中心的石臺指揮救災，冥冥中他仿佛在人群看到了什么，而且那個人也在看著他。接著，一名少年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獨步邁前走到了軍官的面前，那是一個衣著邋遢的少年，他全身臟兮兮的，身上到處都是結痂的傷痕，那少年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卻眼神犀利直勾勾看著軍官。

“我要做你們的總司令！”少年眼睛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他膽大的發言引起了周圍的圍觀和喧鬧。

希爾落斯圣堡的總司令并非凡人，聽說他是有著百歲的老人，曾經在上萬只齒龍廝殺下逃脫，圣委會已經五十年沒有指認新的總司令了。

軍官無奈的笑了笑，他笑得太隨意，在別人看來充滿了不屑。

“你要當司令官，那我們這些人又算什么?”

少年站直了腰，四周頓時又安靜下來，圍觀的人都在等少年出口后拋出嘲諷的口語，更有低語傳于人群中。

“他瘋了嗎？敢頂撞軍官。”

“這孩子也太想出風頭了！”

“這絕不是我們村子的人！”

少年不慌不忙，嘴角微微提起，還是那對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軍官，說道：

“你們，廢物！”

圍觀者一片喧囂，皆是對少年的嘲諷。

軍官抬頭看了眼天，塵霧纏綿，是透不進來光了。廢物，無用的垃圾。這無非是最不體面的詆毀了。軍官面對少年的當眾詆毀，竟絲毫不留有情面，從腰間拔出了帶劍鞘的御劍。

“來啊!來！”少年幾聲怒吼充滿了氣勢。

軍官出手利索拿著劍鞘劈向少年，少年迅速用手抵住，一個掃腿踢到了軍官，可軍官不疼不癢一腳狠狠的踹在少年的胸口，少年在地上翻滾數圈，終于趴倒在地口吐鮮血。軍官緊接著便要繼續折磨少年，卻被到來的女子擋住。

“小孩你都打，還要不要臉了。”

面對女人的指責，軍官重新裝上劍鞘站在旁邊不再言語。女人回頭想要安慰一下少年，卻看到少年金色的眼瞳直勾勾看著軍官，軍官居然有點緊張了，他不知道這個不怕死的畜生接下來會有何舉動。

少年終于站起來，他環視周圍人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了女人身上，女人往前試圖安慰他，可少年接連的后退，他猙獰的表情與他的年紀十分不符。

“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女人沒有放棄溝通，溫柔的語氣說著甜言蜜語試圖讓少年放下戒備。

“我......”少年支支吾吾半天只說出了一個我，他的眼眶突然濕潤，少年不再過多在此糾纏，撥開人群朝著無人留意的巷子越發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