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jié)過后很快便是圣誕了，2002年12月中旬，芝加哥下起了一場遲來的大雪。

漢娜說這場雪會一直持續(xù)到3月，因為密歇根湖地區(qū)上半年的降雨量比較多，蓄水量比往年大增，帶來的湖面效應會讓這場大雪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雪天路滑，要不待到3月再走吧。

周郁游搖搖頭，表示自己開車很穩(wěn)。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洛城？”周郁游再次問起，兩人在一處靜謐的天臺上看雪，眼下是流光溢彩又陰暗逼仄的城市。

在《鯊卷風》熱映的這段失意頹廢的日子里，多虧有漢娜一直陪伴在身邊，周郁游的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漢娜便是試映會那天認識的一個小演員，她有個朋友叫薇諾娜·瑞德，就是憑借《剪刀手愛德華》獲得土星獎最佳女主角的那位，從薇諾娜純真的外表看不出來，薇諾娜非常會辦派對，派對上薇諾娜還開玩笑說，周郁游要是有新電影要不要找她試鏡，周郁游當然婉拒，漢娜倒是可以來試一試，漢娜氣質(zhì)樣貌完全不輸薇諾娜，卻在26歲的上進年華混成一個十八線小演員，說明完全不適合當演員。

周郁游倒也不是真想讓漢娜來演電影，主要是那時候《鯊卷風》還沒迎來票房逆轉(zhuǎn)，正在爆虧的期間，周郁游意氣風發(fā)，覺得是不是該把握這段緣分，這是一種很淳樸、很微妙的雙方都看對眼的緣分。

然后現(xiàn)在，漫天大雪宛若上天特地制造的意境，漢娜忽然說她就要回家了，還有一點時間，約定三月份再分手。

什么叫約定三月份再分手？周郁游詢問她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她也不說，顯然有什么難言之隱。

周郁游也是比較豁達，既然如此，那就結束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好聚好散，相處的這一個多月很快樂，帶著還沒耗盡的新鮮感分手，也是一番別樣的體會。

也別什么三月份了，當斷就斷，還約定好時間就走，搞得好像日韓虐戀偶像劇一樣。你沒檢測出什么癌癥吧……周郁游問了句，漢娜氣笑，但砸過來的拳頭一下子釋然了，拍掉周郁游肩上的雪，兩人在天臺上待太久了。

告別了漢娜，周郁游獨自打了輛車回酒店，按計劃他今天要早睡，明天出發(fā)，趕在圣誕節(jié)大堵車之前啟程回公司。

漢娜失了神，目送那輛老舊的計程車遠離，尾燈閃爍著像心率儀最后的心跳一般，漸漸消失在街角的夜色中。

不一會兒，一輛冷峻低調(diào)的邁巴赫緩緩駛過來，穩(wěn)穩(wěn)停在了漢娜面前，戴著白手套的老管家兼司機下車，撐起一柄黑傘，為漢娜遮擋飄雪，面帶和藹的微笑。

“漢娜·勞伊德·K·克勞斯。”老管家略帶打趣的意味，“克勞斯家族的小公主，勞伊德集團的千金大小姐，當演員好玩嗎？以上是我替你父親轉(zhuǎn)達的原話，我想老爺?shù)囊馑际牵谕饷嫱鎵蛄耍摶丶伊恕！?

漢娜的目光依然留念在計程車消失的街角，仿佛在期待時間能像錄像帶那樣倒放，計程車緩緩倒退回來，周郁游倒退下車，倒退到自己面前，縱使這個畫面可能看起來很滑稽。

她在雪天中輕輕呼出一縷白霧，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收斂心神，溫柔的眼神一下變得銳利起來，冷冷地問老管家：“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管家舉著傘，護送漢娜坐進車內(nèi)，壓低聲音：“托尼回來了。”

“托尼？哪個托尼？”

“還能是哪個托尼，你的青梅竹馬，那個笑起來像驢一樣憨厚的意大利小子。”管家笑說，“老爺發(fā)話了，你們年紀也不小了，必須在勞伊德集團收購哥倫比亞影業(yè)之前，舉行訂婚儀式。”

漢娜沉默地扭頭望向窗外。

邁巴赫無聲地啟動，在雪地里留下幾道胎痕，平穩(wěn)地緩緩駛離。

……

周郁游回到酒店，倒頭就睡，心態(tài)還是很好的。

畢竟明天就要回公司了，雖然他對自己創(chuàng)辦的公司沒怎么上心，但離開這么久，莫名就有一種想趕緊回去看看的期待感。

想親眼看看湯志遠他們的《間諜五百》拍得怎么樣了，湯志遠之前在電話里沒少抱怨，說整個劇組都毫無經(jīng)驗，拍攝過程非常艱辛。

周郁游安慰說人沒事就好。

現(xiàn)在12月中旬，《間諜五百》應該是6月開拍，周郁游給他們的制作周期是六個月，也就是半年時間，而聽湯志遠說，試映的效果不佳，需要重新補拍很多片段，至少要再耗費一個月左右，這樣一算，已經(jīng)遠超制作周期了。

這很好，完全不出周郁游所料。

系統(tǒng)的制作期限是按預算以及制作規(guī)模定的，要求是一年內(nèi)拍完上映，周郁游則給湯志遠他們六個月，就已經(jīng)留了冗余了，因為早就料到他們不可能順利完成拍攝。

周郁游問電影質(zhì)量怎么樣？連一向都非常自信的湯志遠，都唉聲嘆氣，表達了悲觀的看法，估計回本都難。

周郁游長舒一口氣，還好有湯志遠他們的一部《間諜五百》，算是這次《鯊卷風》大失敗中的一點安慰。

為了不插手《間諜五百》的制作，周郁游沒有再過多的去了解，就讓他們盡情發(fā)揮吧。

自從《鯊卷風》翻盤賺錢后，周郁游是真的怕，怕自己說太多，莫名其妙又把一部票房必定爛掉的電影給搞起來了。

今晚和漢娜分手后，周郁游還睡得這么香，便是帶著對《間諜五百》的期待。

還好自己機智，留了一個后手，雖然《鯊卷風》是賺了，但《間諜五百》總不可能賺吧？

只可惜不是自己親手拍的，少了一點虧錢的成就感，就這一點有點可惜。

周郁游一覺睡到天亮，起床后看了眼外面的天，難得天氣預報準確了一次，今天的雪小了很多，中午還會有一段時間放晴，是個啟程的好日子。

周郁游是開麗薩的車來的，自然也要把麗薩的車開回去，但周郁游可不想再開那輛老古董了，古董車很好，很經(jīng)典，但后置后驅(qū)加上沒有電子輔助，都能想象到這雪天一路上有多煎熬。

所以直接找了個卡車司機，把麗薩的車從芝加哥運回洛城。

周郁游自己呢，也沒選擇坐飛機，他其實有點恐高，所以他早就去了車市，小花五萬美元，買了一輛適合雪天、又能開得爽快的車子，一臺斯巴魯STI。

這點錢對現(xiàn)在的周郁游而言，不算什么，本來他還想著2000萬返現(xiàn)到手，就去買游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