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刺客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陳平安。
那張本還算是清秀的面容,此時看起來,仿佛惡鬼一般滲人。
但話未來得及說完,雙手雙腳皆是被陳平安踏斷。
“吃了幾次虧,我這次自然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陳平安此時的面容堪稱猙獰。
“最后問一次,解藥,在哪里?”
他很清楚,這種粉末狀的藥物,在使用之時污染自身也是常見的事情,所以用毒之人,應當也會隨身攜帶解藥才是。
陳平安看著手中的鼓風機。
這可是他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做出來的。
萬博海猜錯了一件事,他在船上并不是刻意避著他,只是單純的累了而已。
“在……左懷的內囊里……”
刺客幾乎沒有猶豫,連聲說道:“求你,給我留下一點……”
話音未落,就看見陳平安伸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最后取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瓶。
打開一看,里頭是些許純白色粉末。
他蹲下身子,在刺客的臉上稍微灑了些許。
“是與不是,我總得試試才知道。”
隨后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刺客本已經被蠱毒腐蝕掉將近一般的面容,竟是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長出心皮來。
剩下的潰爛雖然未曾痊愈,但也有了好轉的趨勢。
在確定是真正的解藥之后,陳平安一甩,將玉瓶扔到了萬博海的手中。
萬博海此時依舊還有些迷茫,好不容易才想清楚整件事情的經過。
原來殿下并非是在可以捉弄我等,而是實實在在的,為了他的弟兄,費盡心思,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誘餌,這才換來解藥……
萬博海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眼中濕潤。
陳平安哪里知道他那些小心思?
原因很簡單,那些親衛是因為他,這才招致此等禍患罷了,若是袖手旁觀,他也有些內心不安。
這樣一來也正好,雙贏,而他陳平安,贏了兩次!
“行了,你趕緊拿回船上,給那些親衛用吧。”
陳平安伸了個懶腰:“我實在困乏了,真得睡一會。”
昨夜熬了個通宵才將鼓風機制作出來,本應該在白晝好好補足休息。
但為了讓刺客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這才拉著幾人到茶館與人談天說地。
只有見過自己的人越多,這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才會越大。
如今大功告成,陳平安也是實在累的不行。
卻沒曾想,萬博海忽然便跪在他面前。
“臣,替臣的那些兄弟,多謝殿下!”
而后腦袋狠狠一砸地面。
“先前是臣太過看輕殿下,多番出言侮辱!請殿下治罪!”
“臣此前諾言依舊作數,今日起,臣的這顆腦袋,就是殿下的!”
這般豪言壯語,讓陳平安都不由一懵。
隨后苦笑道。
“起來吧,何至于此?”
“先前也不過與你開個玩笑罷了,你今夜能來找我,冒著不惜得罪我的風險,也要為他們討個公道,也就不枉費我這般用心了。”
“先前也確有我的不是,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才一直未曾與你講明。”
“多包涵。”
“殿下說的哪里話?”
剛起身的萬博海聽到這番話,頓時又誠惶誠恐。
心中對陳平安多了幾番敬佩。
難怪這般年紀,便能讓將軍如此看重!
有勇有謀自是難得,但這般心胸,只怕世上絕無僅有!
聽聞眼下大皇子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有這樣的人繼承大統,可乃百姓之幸啊!
“行了,客套話莫要說這么多。”
陳平安擺擺手:“我只看結果。”
“臣知曉了。”
萬博海抱拳躬身。
“順便把這個家伙也帶走,走的時候扔在客棧里,寫信給凌將軍,讓他派人來領走,送到三皇府去。”
陳平安惡趣味一笑:“我倒是很像看看,我那個親愛的弟弟,在見到兄長的禮物之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明白。”
萬博海見狀,也不再耽擱,拖著刺客的一條斷腿,便走出房間。
刺客灰白著臉,一言不發。
他此時已是無力反抗,全然成了陳平安刀板上的魚肉。
而送到三皇府之后,辦事不力,還讓陳亮被嘲笑的結果如何,他也已經心知肚明。
或許……當初一直留在南蠻國,才是正確的選擇。
但路已走了,哪有這般多的如果?
等到幾人離開之后,滿身疲憊的陳平安正準備好好休息一番,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又來?”
陳平安啞然失笑,看著緩緩走進來的周南山,無奈道:“你怎的來了?莫非是顧澪秋回來了?”
“不是……”
周南山臉色死黑。
徑直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下。
似乎這般做,才能讓心中煩悶少一些。
“怎么回事?”
看他這般模樣,陳平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連忙問道。
周南山低下頭:“我……看丟了!”
“什么?”
陳平安大驚。
周南山是什么身手,他再了解不過了。
當初在永和城軍營之中,不知多少人的圍殺之下,硬生生給陳平安拖到了大片時間,撐到徐兵凌趕來為止。
便是這一戰,也未曾讓他受什么傷,頂了天也就是手上破了點皮。
這樣的實力,居然把顧澪秋跟丟了?!
在陳平安的印象之中,全天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幾乎不會存在。
哪怕是身為五太保之首的李公公,也未必可以!
顧澪秋到底做了什么?
周南山難以啟齒道:“當時按照你的吩咐,一路跟著她到了碼頭邊。”
“隨后便看她在那里發愣,當時正有不少貨船在碼頭下貨,人群擁擠,她只是與一人錯身的功夫便消失了,我也沒能覺察到去了哪里。”
說完低下頭,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但出乎意料的,陳平安沒有責怪他。
只是說道:“看來是有些動作。”
“不過倒也無妨,讓你跟著倒也并非擔心顧澪秋失蹤,只是想看看,如今到了青州的地界,她會不會有所舉措罷了,既然丟了就丟了,她自然會回來了。”
“你如何能確定?”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么多前往青州的路子,顧澪秋……”
陳平安的眼神漸漸冷下來。
“以她的能耐,想弄到一張前往青州的行證不難,想要搭上某支商隊的車子也不難。”
“為何要選擇我這一條最難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