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份協議書遞到了我面前，我抬頭看了一眼，是個紋身的男人，他戴著墨鏡，應該是這些人的負責人。
他吊兒郎當的叼著煙，不屑一顧道：“自己用眼睛看看。”
我接過協議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從去年開始，我媽就在借錢，有時候是三千，有時候是五千，最高的一次是兩萬，借款非常頻繁，算上利息加起來總工有十八萬八。
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我毫不猶豫的撕掉了協議書，拍到了墨鏡男的臉上，大吼道：“你放屁！你欺負一個老人有什么意思，你有本事就沖我來啊！”
墨鏡男也火了，罵罵咧咧，隨手撿起旁邊的石頭就想砸我的腦袋。
我一邊護著我媽，一邊伸手擋著。
眼看就要打起來，我媽突然推開了我，哭喪著臉喊道：“都別打了，這個錢，我還，我慢慢還，兒啊，媽對不起你。”
就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話，我整個人都愣住了，直到現在我都不相信，我媽會去借錢貸款。
我重重的抹了一下臉，認真道：“你真借了？”
我媽一個勁的點頭，眼里含著淚光。
我仰著腦袋，長長的吸著氣，好一會后，我才看向墨鏡男問道：“是不是把錢還了，你以后就不來了？”
“我他媽又不閑，跑過來干什么？偷看一個老太婆洗澡嗎？”墨鏡男沒好氣道。
我二話不說，抬起手揍了他一拳，打的他鼻子鮮血直流，墨鏡男還沒來得及發怒，我另一只手就已經掏出了銀行卡，“連本帶息一次性還，你要是帶了pos機就刷卡，沒有就跟我去銀行取。”
聽到有錢，墨鏡男沒跟我計較那一拳，他朝旁邊人使了個眼色，pos機很快就拿出來了，他半信半疑的接過卡刷了一下，又把機器遞給我。
按下密碼后，等待了三秒，墨鏡男的臉上立馬閃爍著驚喜，他興奮的指著離貨車最近的那幾人，“趕緊把這些東西搬下來，重新裝回去。”
這些人立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各個像打了雞血似的，一邊聊著能分到多少提成，一邊聊著晚上吃些什么。
很快，所有的家具都被擺放在了原處。
自始至終，我都像雕像似的愣在原地，無力的空虛感一遍遍折磨著我。
我想起了我在工地中暑后瘋狂嘔吐的樣子，我想起了扛著水準儀放線被毒蟲咬的身體發紫的樣子，我還想起了我每晚都看著艾寧寧的照片，只為能做個美夢的樣子。
就像是黃粱一夢，我辛辛苦苦一整年的積蓄，瞬間成為了泡影。
我媽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似的，懊悔不已，她一邊握著我的手，一邊抹著眼淚，“媽對不起你，媽給你跪下道歉。”
說完，我媽真的要下跪。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給提了起來，面不改色的牽著她進屋，扶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杯涼白開。
“媽，我還是不相信你會去借錢，到底發生什么了呀？”我一臉苦相的問道。
我媽有些內疚，她不說話，垂著腦袋，就這樣坐著。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認命。
錢沒了可以再掙，受傷的心也可以慢慢修補，但如果二者都融合到了一塊，無論是誰都會崩潰。
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老天又再一次的對我開了個玩笑，我做夢都沒有想過，給我帶來這次重創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妻子，艾寧寧。
就在我安撫我媽的時候，我突然看見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或許是走的有些近了，她瞧見了站在堂屋中央的我，我看見她的瞳孔中掠過一絲驚恐，接著便轉身，小跑著離開。
我愣了一下，大喊道：“艾寧寧！你給我停下！你不是說去咖啡廳了嗎？你為什么會來找我媽！”
艾寧寧就像是沒有聽見似的，拼命的逃竄，時不時還回頭看我兩眼。
猛的，我意識到了什么，破門而出，追了上去。
艾寧寧心里有鬼！這件事一定和她有關系！否則她不可能逃跑！
艾寧寧穿的是高跟鞋，根本就跑不快，加上內心的恐懼，還沒跑出幾步，她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我追到了她的身邊。
我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把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抵在了旁邊的竹干上，質問道：“你跑什么！你不是說去找米雪有急事了嗎！你到這里來干什么！我媽欠錢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系！我在問你呢，說話！”
我咆哮著，唾沫橫飛，恨不得把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貼在艾寧寧的臉上。
我以為艾寧寧會解釋，但她卻選擇用沉默來抗議，這更讓我確定了她心里有鬼。
一想到我媽被那么多人圍起來欺負的委屈模樣，我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抬起手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
頓時，艾寧寧的嘴角流出了殷紅的血絲，她抬起頭瞪著我。
恰好這時我媽蹣跚的跑過來了，也許是有了底氣，艾寧寧一把推開我，指著我的鼻子哭了起來，“蘇帆，你居然敢打我，結婚這么多年了，難道我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嗎！日子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
她哭的很夸張，賣力表演的樣子都快把我氣笑了，什么狗屁的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她就差沒有當著我的面把那個奸夫給帶回來了！
艾寧寧原形畢露的樣子讓我覺得惡心，一想到我和這個女人相愛五年，我就感覺到反胃。
她騙不到我，但能騙到我媽，我媽一臉苦相的在旁邊安慰她，勸導她，同時也在數落我。
我仿佛看見艾寧寧再笑，那種不懷好意的笑，那種得意的笑。
我一下子就火了，破口大罵道：“艾寧寧，你他媽的就是一個賤人，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裝可憐，你平時是什么樣子的，難道你心里沒一點數嗎！你憑什么讓我媽替你貸款借錢！”
艾寧寧也火了，大聲反駁道：“這是她自愿的！我又沒求過她！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終于承認了！
“我去你的！”
我氣的大吼，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像個瘋子撲了上去，狠狠的砸向了艾寧寧的腦袋。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頓時響徹云霄，在整個竹林的上空炸響，朝著四周蔓延。
而，我也清楚的看見，艾寧寧的腦袋破了一個血窟窿，黏稠的鮮血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下，不偏不倚的落在地上，在泥土的映照下，猶如一朵逐漸盛開的罌粟花，刺激著我的眼球和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