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很果斷的說了不行，還讓我早點睡，明早跟她趕集。

對于趕集，我還是蠻高興的，畢竟我從來沒去過。

小嬸當天晚上就回來了，她聽說了我打劉樂的事，還擔心我連累了堂弟。

后來，她從小叔那里知道了，我是為了堂弟才打的劉樂，沉默了很久。

睡覺之前，小嬸來了奶奶屋里。

我知道她不待見我，打了一聲招呼就躺下了。

小嬸走到我的跟前，放下一百塊，“媽，聽說千逝要上學了，我這有點錢，給她買幾身衣裳吧。”

一百塊不是小數目，雖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奶奶還是高興小嬸的態度。

小嬸想跟我說話，卻又不好意思先開口，怎么說她也是長輩。

奶奶看了我一眼，我懂事的坐了起來，跟小嬸道謝。

寒暄幾句，小嬸回去了，我看著枕頭邊上的紅大票，盤算著這能買多少糖啊？

第二天一早，我穿了一件紅裙子，坐著我爸開的拖拉機趕集。

一路上，我爸沒有看我一眼，更沒跟我說一句話，他知道我昨天跟劉樂打架了，既不關心我，也不責備我。

在他眼里，我好像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我有時候也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無視我的？

我從來沒有得到他的疼愛，而且恨他氣走了媽媽。

但我知道，他是我爸，所以每次他有事的時候，我還是會緊張一下。

可為什么，他就能做到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難道是因為我還小？

拖拉機一路顛簸，很快就到了趕集的地方。

我爸將我和奶奶放下來，自己干活去了，說中午再來接我們。

“哇，這么多人。”

集市上可比村里的小賣部神奇多了，不僅東西多，人也多。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見過這么多人呢，看什么都新奇，都想碰一碰，嘗一嘗。

奶奶攥著我的手，在人群中擠著，還警告我一定不能撒手，不然容易走丟了。

奶奶給我買了一條白裙子，又買了一個紅書包。我背著書包，很是喜歡。

“奶，我想吃糖葫蘆。”

“奶，我渴了。”

“奶，我喜歡這條裙子。”

……

很快，我和奶奶的手上提滿了東西，她帶著我擠出人群，站在下車的地方等我爸。

也許是吃的太多了，我的肚子突然有些疼，于是扯了扯奶奶的手，說我想上廁所了。

奶奶把我領進了一家紙扎鋪，她經常來這里買東西，跟老板熟。

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地中海，皮膚曬得黝黑。

他叫大剛，早些年是個混蛋，吃喝嫖賭抽樣樣不落，老家的房子輸光了，媳婦兒受不了就帶著孩子走了。

因為他把家里的房子拆了，動了父母的墳，老人在下面不得安生的來找他，奶奶出手救了他，勸他悔改，所以他才在這里開了個紙扎鋪，等他媳婦帶孩子回來找他。

我蹲在廁所，一頓用力，總算舒服了。

我正準備出來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聲音，很溫柔，像極了小時候媽媽哄我。

“小妹妹，過來玩啊……”

廁所旁邊還有一個屋子，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難道有人？

我好奇的靠近了那間屋子，又聽見了什么，還多了一個男孩的聲音。

我輕輕推開門，看見屋里站著一個女人，還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女人年輕漂亮，小男拉著她的手，正對我笑。

他笑的……

怎么說呢，明明是笑，卻讓我感覺脊背發冷。

我正想問他們是誰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奶奶的催促，她看我進去很久了，不放心。

我應了奶奶一聲，再回頭，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我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跑了出去，抓著奶奶的手，琢磨著要不要說這件事兒。

奶奶帶我回了紙扎鋪，跟大剛叔告別。

大剛叔拿了幾塊糖給我，奶奶不讓我要，還說我今天吃的不少了，再吃牙該壞了。

我心里其實很想要，嘴上卻說著不要，大剛叔看出了我的心思，將糖一顆一顆的塞進我的口袋。

“今兒不吃了，拿回去留著明兒吃。”

我開心的點了點頭，對大剛叔兒一頓猛夸。

就在這個時候，大剛叔的口袋掉出了一塊懷表，看上去有些年歲了。

我了撿起來，還給他，他緊張兮兮的擦著，又將懷表打開，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隨后放在胸口。

他那緊張的模樣，就像我的雞腿掉在地上一樣，讓我頓時來了興趣，看了他的懷表一眼。

這一看，差點把我的魂兒嚇丟了。

懷表里放了一張退色的照片，照片上就是我剛剛看到的那個女人和小男孩。

他們是大剛叔離家出走的媳婦和兒子，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應該早就變了樣子。

可我剛剛看到的，分明就是照片上的模樣。

“奶！”

我大叫一聲，抱著奶奶的腿。

“奶，那個大姨和小哥哥，我見過！”

我臉色煞白，因為我一直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哪怕現在是大白天，我的小心臟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奶奶頓時緊張了起來，讓我帶她去看看。

我顫顫巍巍的抓著奶奶的手，又去了廁所旁邊的屋子。

大剛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跟著我們。

他看著屋里堆放的東西，解釋說，這些是他媳婦留下的東西，擺出去怕睹物思人，丟了又不舍得，所以就放這里了。

他到現在還認為，他媳婦是賭氣出走的，只要他好好做人，媳婦就會回來。

“千逝，你看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