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君慎衍的臉色有些難看，劍眉緊蹙，聲音沉沉：“宮中有細作是常事，可母后身邊的人，能夠聽到你們之間如此重要的對話，就不得不除了。”

陳長歌在幾次提及調查進度時，皇后都會遣走宮女太監。

可見泄露消息的人，是偷聽的。

這就能夠縮小范圍，常在大殿外側站崗的那一批人，還有貼身服侍的，陳長歌一琢磨，找人拿來紙，按照前世的記憶，將自己接觸過的細作人名字，以及部分懷疑人的姓名，都羅列出來。

她遞給君慎衍，眨眨眼，道：“阿衍大可按照這個名單去搜查，我相信以阿衍的眼光，定然能夠分辨出真正的細作?！?

君慎衍看著這上面羅列的十五個人名，有一瞬的驚訝，心情復雜。

他都記不住母后身邊大多數的宮女太監的名字，只認識那幾個母后的貼身婢女，沒想到陳長歌比他還上心。

陳長歌沒看出他所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著道：“怎么？難道阿衍還不相信我？這上面的人名，我都是再三思慮后，寫上的?！?

“你也知道，我從前做錯事，和君陽羨走的太近，現在我改邪歸正，對你一心一意，可我打探到敵人內部，總能猜到點兒?！?

君慎衍搖搖頭，沒多說些什么，將這張名單交給下屬，急送入宮。

名單一入宮，皇后就將上面的太監宮女給單獨提了出來，對他們進行審訊。

但無論如何威逼利誘，這群人都哭喊自己冤枉，沒有一個人承認。

皇后心慈，這一批宮女太監都跟了她好些年，又不想冤枉真正清白的人，犯了難，想到陳長歌無依無據給的單子，便不想管這爛攤子。

她著手將陳長歌召回宮，君慎衍不放心陳長歌，也跟了進來。

陳長歌一進翊坤宮，就瞧見跪成一排排的宮女太監，垂頭喪氣。

皇后坐在龍鳳交椅上，蹙眉道：“這些人，都聲稱自己不是細作，都是被冤枉的，你來看看，他們到底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

“都是跟在我身邊的老人了，長歌你突然要查細作，還拿了我身邊親近的人，沒有任何的證據，這樣也說不過去。”

即便是經歷過佩如叛變那件事，皇后現在也對她存疑。

陳長歌也理解，畢竟自己從前與君陽羨之間鬧得滿城風雨，是皇室丑聞，皇后也不會因為她做了一兩件好事，就會完全信任她。

同理，君慎衍也是如此。

“娘娘，細作一事，是兒媳在查古城輝一案時發現的。”陳長歌將原委講述一遍，皇后也眉頭緊蹙，似是不悅。

“那這些人，你是怎么猜出來的？”皇后突然提問。

這個問題，不回答是對皇后有所隱瞞，回答又會讓皇后不高興，她總不能說自己是跟君陽羨感情好那會兒得知的，現在才想起來查這事么。

君慎衍忽然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開口道：“回母后，這是兒臣之前查佩如一案時留下的線索，不能多說?！?

陳長歌心頭一窒，君慎衍這是在特地維護她？

她微微垂下眼，很是感激，沒想到，每一世，他都是將她放在第一位的，雖然嘴上說著那些無情冷酷的話，實際行動卻一直在證明著他的感情。

“母后，就讓兒媳來盤查這十五個人吧。”

皇后沒有回答，是默認了。

陳長歌走到這些人面前，逐一盤問他們最近的動向，以及昨日夜里出沒在什么地方。

問到第七個人春盛的時候，他回答：“昨晚上我和秋澤一起睡的，值班完畢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秋澤是第三個人，根據他的話也側面證實了春盛是在值班完畢后，回到房間。

第十五個人是夏玉，和春盛、秋澤同一個房間，陳長歌也提出了同樣的問題，夏玉回答如常，十五個人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夏玉的神色卻有點不對勁，像是在猶豫著什么。

陳長歌一眼就看了出來，將夏玉單獨拎了出來，帶到皇后和君慎衍的跟前，離那十四個人比較遠，他們也聽不見這邊說話。

陳長歌打量著夏玉，沉聲道：“我看見你似乎有話要說，如果你要隱瞞，我會將你一并定罪，你想清楚了。”

她這還算溫和的，因為她剛說完，站在陳長歌身邊的君慎衍就吼了一聲：“還不趕緊說！知情不報，本王就砍了你！”

夏玉被君慎衍這句話嚇得通的一聲跪倒在地，哆嗦著身子，回答道：“奴，奴才和秋澤、春盛，今早上都是一個房間出去的，但，但是昨晚上，奴才起夜，看見秋澤的位置沒有人。”

“本來奴才一開始沒在意，但是奴才昨晚上剛好拉肚子，起夜好多次，秋澤一直沒回來，快天亮的時候，奴才睡著了，醒來就看見秋澤和我們如常聊天，我以為是我昨晚上做夢呢。”

看來，這個秋澤，是真的有問題，如果他沒做虧心事，干嘛撒謊說自己一整夜都在房間睡覺。

君慎衍已經黑了臉，猛地一轉身，雷厲風行地將秋澤將人群中抓了出來。

秋澤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君慎衍給一腳踢到地上，臉啪的一下磕在地面，摔出了傷痕。

“吃里爬外的東西！在皇后宮中服侍還不夠！說，你背后還有什么主子！”

陳長歌早在夏玉被單獨拎出來的時候，就悄悄地觀察了剩下十四個人的神情，其中有四個都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們該是認為夏玉被當做了細作。

而這其中，恰好有一個女人，在上一世與她接頭過好幾次，這一世還不曾見過面，她之前在皇后宮內并未注意到此人，此時她低垂著頭，足夠安靜，絲毫不慌亂。

“你，過來。”陳長歌指著這個宮女，挑眉道：“就是你?！?

宮女走到她跟前，還是垂著頭。

“抬起頭來，看著我?！?

宮女抬起頭，看著陳長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眼中飛快地滑過一絲怨毒，又很快恢復平靜。

可還是被陳長歌捕捉到了。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恨一個人的眼神也是，這個宮女恨她？這一世她們素未謀面，但卻有一根名為君陽羨的線牽連過兩人。

陳長歌大概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