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歌兒的父親，就不必多禮，這樣的禮數，也只不過走個過場罷了，本王今日就只是跟她回門的女婿罷了。”

素來冷厲的九王，此刻竟也如此好說話。

有個如此大來頭的女婿，是陳丞相做夢都想要的，聽見這話，對陳長歌的肯定又多了幾分。

“微臣不敢！規矩還是要有的，來人，帶王爺先進去，不要在這里讓王爺王妃著了涼。”

這二人之間又客套了幾句，提到和陳長歌無關的話題，君慎衍就顯得興致缺缺，尤其敷衍。

陳丞相也是個人精，自然能夠看出來這其中的端倪，就將話題多往陳長歌從前的事情上帶，還說了許多她幼年發生的小事。

一時之間，場面其樂融融。

陳丞相與君慎衍談論了些話題，陳長歌還能提上兩句，柳姨娘都無從插話，她是小戶人家出身，眼皮子也淺，只能干巴巴坐著，在聽到陳長歌的生母之時，臉色也有些難看。

“這般好的日子，今日王爺和王妃晚上得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吧？”陳丞相邀請道。

看著他這般期待的樣子，陳長歌也起了心思，正好留在府上膈應一下陳長樂才好。

“這，要看王妃的意思了。”君慎衍頓了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

又是在一個小細節上，讓陳丞相看出，自己這個大女兒，有多么受寵。

“既然是回門，不住上一個晚上，也說不過去。”陳長歌給了陳丞相一個臺階下，笑著道：“再說，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說過話了，現在能夠聯系聯系感情，也很好。”

“是啊，你娘親去了之后，我們父女倆，可就沒有怎么好好說過話，現在想著，還是有多懷念當初你娘親還在的時候。”陳丞相一臉慚愧的模樣，嘆道：“也是爹虧待了你。”

陳長歌敷衍的安慰他：“日后父親能夠多和女兒聯絡些，女兒就很高興了。”

這一家子人總算是各自忙去后，陳長歌歇了口氣，朝著身邊人抱怨道：“我這個父親，巴結你的樣子，可真是大臣中的佼佼者了。”

君慎衍被她這番話給逗笑了。

“看起來，你對你這位父親，也很不滿？”

“雖然他的確是沒什么出彩之處，但有一點卻讓我很滿意，至少他當初將你嫁給了我。”君慎衍笑著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

此時，就在門口閃過一個黑影，看見那房間之中，互相依偎著的兩個人，穿著相同顏色的衣裳，男俊女美，如此般配。

陳長樂緊握住手，幾乎是要將指甲刺破皮膚。

陳長歌她憑什么能夠擁有自己不能夠得到的！什么好事都全讓她一個人給占了，現在將不要的男人，扔給她當做施舍么！

如今回門，在丞相府上，還要將九王帶過來炫耀，非得要在他們面前表演一下她究竟過的有多好，有多幸福么！

“你怎么會在這里！”柳姨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陳長樂的身邊，今日的事讓她也有些不舒服。

甫一見到陳長樂，就面色僵硬，斥責道：“你看看你，現在還穿著這么點衣裳，落了個有疾的身體，嫁的不好，只會比那個賤丫頭更差！”

聽見自己母親的一陣數落，陳長樂的心更加不平靜了。

她反駁道：“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身份低賤，我能夠比她陳長樂差到什么地步么？”

“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處處都被她壓了一頭？都是因為你身份低賤，生下了我，所以我才會處處不如人！”

自己女兒平常可都是乖順可愛，就算是受了委屈，也都默不作聲，現在竟然還能夠將所有的錯都怪罪在她身上。

柳姨娘被陳長樂這一頓吼聲弄得有些發愣，半晌之后，這才指著陳長樂哭訴道：“你，我怎么就虧待你了！你爹說的好，都是為了個男人，給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柳姨娘氣的從走廊上疾步離開了。

這外面的爭吵聲太大，陳長歌在屋內都聽到了，一出門，就瞧見陳長樂還站在原處，神色有些懊惱，似乎是在郁悶剛才與柳姨娘之間的對話。

看見陳長歌一出來，陳長樂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就轉過身消失在拐角。

君慎衍緊跟著陳長歌出了房間，看見走廊空無一人，蹙眉道：“是你妹妹？”

陳長歌搖搖頭，一個小丫鬟就小跑著到了她跟前，耳語了兩句。

“我父親要見我，你先去大廳等等。”陳長歌給君慎衍整理了一下領子，然后笑著道：“現在估計也要吃晚飯了。”

“好。”

君慎衍幾乎從來不過度追問陳長歌的抉擇，這時也只是點頭同意了而已。

陳長歌這才跟著小丫鬟去了陳丞相的書房，一進門，就瞧見眼睛泛紅的柳姨娘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出了書房。

而陳丞相，正背對著她。

“父親。”她輕聲問道：“這么晚了，您找我來，是有什么事么？”

“歌兒啊。”陳丞相一開口，就是一陣長長的嘆息。

“父親，您要有什么話，就直接說。”

只要是他一開口就嘆氣，就說明，今日這件事，恐怕又是與柳姨娘母女有關，并且需要她妥協的時候，她從前不懂，所以才會屢次三番信了。

“你也知道，你妹妹原本是與那個三王爺沒什么感情的，這次在秋菊宴上，又去跳了河，聽說那個三王爺站在一邊，都沒有去救你妹妹，這樣的男人，怎么能夠讓長樂嫁過去啊。”

陳長歌在心中冷笑，現在完全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卻只覺得更加諷刺。

“父親，您究竟想說什么？”她冷著聲音問道。

“如果你能夠讓你妹妹改嫁，趁著她現在還沒有結婚，可以讓她跟你繼續做姐妹，去九王府做個側妃，也要比嫁給那個三王爺好，爹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是你們姐妹齊心，日后九王府。”

話還沒說完，陳長歌就打斷了陳丞相，冷聲道：“我不會答應的！”

“你，歌兒，你就只有這一個妹妹！”陳丞相似乎沒有料到，這個大女兒以前還會順著他的意思，也與小女兒關系不錯，怎么會忽然性情大變。

他的話語中開始有些責備：“我知道，你跟九王爺之間感情深厚，要是你開口，九王不會。”

“我說了！我不同意！九王爺只有我一個王妃，也不會有妾侍！至于長樂，她與三王爺之間的婚事，已經是圣旨，難道父親想要違背圣旨么？”

面對陳長歌一連串的質問，陳丞相有些啞口無言。

可陳長歌卻只覺得一陣心痛，她的父親，還是選擇的陳長樂母女，根本不會在她身上考慮一下，她剛新婚，難道就會愿意與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么？

“歌兒。”陳丞相又試圖說些什么。

可下一瞬，陳長歌已經從書房沖了出去，一點都不帶留戀！

自己對這位父親，微薄的那一點期盼，也都在他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徹底消散干凈了。

他只是陳長樂母女的父親和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