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帶著旁人不懂的氣場，孫立在一邊聽得茫然，因著君慎衍剛到，沒有太多恭敬，主動開口發問，“王爺王妃可是在討論將軍傷勢？”

“孫副將，”君慎衍回頭看去，立起修長身體，再度拿出虎符，“是本王當不起你一聲大將軍？”

軍營中軍紀森嚴，下級對上級必須絕對服從，他們服從君陽羨實為無奈，軍中只有他地位最高，又信誓旦旦可帶他們反制，吳堅也點頭答應。

現在君慎衍拿著虎符出來，孫立自然要乖乖服從，“大將軍。”

“嗯，吳堅的傷勢有王妃照料，你只管放心，另外，我想了解下三王爺接管后所有的事情。”君慎衍并非冷酷的統治者，樹立威信后便收斂了戾氣。

孫立與君慎衍走到稍外些的地方詳聊，陳長歌留在吳堅身邊繼續給他治療。

剛才的針灸效果很好，昏昏沉沉的吳堅微微睜開眼，眼中渾濁不堪，仿佛受苦良久。

“將軍。”陳長歌輕聲喊道。

“九……慎王妃？”他嗓子干啞，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很是疑惑茫然，似乎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她。

陳長歌點點頭，“嗯，邊關失守，慎親王臨危受命，本妃作為軍醫隨行。”

她簡單解釋來龍去脈，替他整理了被褥，忽而壓低聲音道，“君陽羨已被皇上賜死，此事將軍可知？”

吳堅艱難地睜大眼，滿是意外，“可三王爺分明說援軍尚未趕到，由他先行掌權……”

“三王爺在說謊。”陳長歌語氣鏗鏘。

吳堅更加訝然，但他并非旁人說什么信什么，質疑道，“三王爺為何要做此等費力不討好之事，況且他掌權后還帶領大軍擊退了敵軍。”

“吳將軍，你每次用完藥，是否頭腦發昏，渾身軟綿無力，神思混沌？”陳長歌并未跟著他的話回答，反而反問。

“……是。”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提到這點，但吳堅仍然老實回答。

她繼續道，“吳將軍想來也知道本妃醫術尚可，你的藥方本妃看過，雖但看無毒，但針對你的病情只會起反效果，相當于慢性毒藥。”

吳堅愣住，倒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三王爺為何要做這種事？雖然皇上將他流放，但總有回去的一天……”

他也不是傻子，說到一半想到陳長歌剛才說的賜死之事，愣住，回過神來，露出些凌厲，“是末將考慮不周全了。”想來擊潰敵軍也可能是他與外人勾結。

“沒事，至少暫時保住了大軍。”萬事有利有弊，陳長歌安慰他，低聲交代了幾句。

吳堅緩緩點頭，但又記掛著將士兄弟們的安危，“那現在……”

“還好我們及時趕到，目前他應當會收斂許多。”陳長歌細細分析，“您如今只需好好休息，必要時刻配合我們即可。”

外面聊完的君慎衍和孫立也走進來，見吳堅睜眼，孫立激動地沖上去，“將軍！”

“如今慎親王才是將軍，不要亂了分寸。”看到老部下，吳堅神情放松些許，還是嚴厲地提醒他。

“屬下無能，未能保住將軍。”孫立十分愧疚。

君慎衍無情打斷兩人的寒暄，“二位，現在還不是有空寒暄的時候。”

吳堅到底知道大局為重，暫時將孫立放在腦后，四人合計著目前的局勢，在君慎衍和陳長歌到達前，君陽羨已經以臨時將軍的身份統帥大軍將近一月，又打退敵軍一次，恐怕一時難以推翻他的威信。

更何況陳長歌今日出入吳堅營帳，君陽羨必然猜到她是來治傷的，少不得對吳堅下手。

“王妃放心，末將自保能力不弱，不然也不能茍延殘喘到現在。”吳堅自嘲，不愿拖后腿。

孫立一聽也立即表態，“屬下可保護將軍。”

“你現在要幫著慎親王，吳將軍便由本妃照顧吧。”陳長歌早就有對策。

四人正在商議，營帳外忽然閃過去一個人影，四人對視一眼，警惕地閉嘴，孫立追出去。

孫立前腳才剛出去，后腳簾子就被掀開，君陽羨緩步踱進來，一一掃過他們三人，視線格外在吳堅身上停了一瞬。

吳堅沒忍住眼中露出憤怒。

這一眼，君陽羨便知道吳堅已然明了事情前因后果，面上神色不變，笑吟吟地，“九弟果然心系天下，一回來就著急地看望吳將軍。”

“吳將軍為邊關嘔心瀝血，關懷是應該的。”君慎衍不動聲色地將陳長歌與吳堅均護在身后，目光凜冽。

君陽羨似乎冷笑一聲，又隱藏住，走過去，“吳將軍傷養得怎么樣？”

“托王妃的福，感覺好些了。”吳堅是個直性子，對君陽羨態度不怎么好。

君陽羨也不介意，假惺惺地又關心了幾句，君慎衍開門見山，“三王爺到底想說什么？”

“我只是想和九弟說一下，雖然你掌著虎符，但現在大家更多還是信服于我，若是有執拗的將士，和我說一聲，我一定義不容辭。”君陽羨表面上是關心，實際上是暗暗的威脅。

無非就是在告訴君慎衍，如果君慎衍敢對他動手，他就有辦法兩敗俱傷。

考慮到現在邊關的危機，君慎衍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正是捏到這塊死角，君陽羨絲毫不慌。

陳長歌聽得怒火直冒，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三王爺，你一個戴罪之人，怕是沒有臉面說這種話吧。”

“慎王妃這是什么話。”君陽羨充分發揮不要臉的特質，摸準了他們沒有自己確鑿的證據，無法在三軍前公開指證他。

皇室怎么會生出這種無賴？陳長歌已然無語，君慎衍冷靜地握著她的手，“三王爺既然看過了吳將軍，還請離開，我與吳將軍還有要事相商。”

“哦？要事？我以為方才幾位已經商量完了。”君陽羨雙手抱臂，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大大方方地暗示他們自己已經聽到他們的對話。

聽到君陽羨的話，陳長歌和君慎衍反而放松下來，似笑非笑地，“原來三王爺這么喜歡偷聽墻角。”

與此同時，孫立借出去追偷聽之人的契機，飛快往京城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