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錄里的電話寥寥無幾，中華一哥的號碼赫然出現在里面，就像是塵封已久的書積了灰，那個電話號碼也像是積了灰。

陳望和水友們聊了大半個小時，一空下來，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雖說算不得朋友，但是中華一哥好歹也沒對他造成什么極大的影響。

因為他也曾感受過這種孤立無援，如今有了錢之后，也不吝嗇幫他人。

“陳望？”電話那頭的中華一哥倒是顯得很詫異，語氣里夾帶著幾分開心。

“是我，一哥最近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依舊是老樣子直播，不過你別叫我一哥了，我現在也不是什么一哥，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主播。”

“一哥謙虛了，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聽說…你和公司鬧矛盾呢？”

“你怎么知道？”中華一哥明顯有些急促，字里行間能聽出他的窘迫。

陳望江來龍去脈說給他聽，最后邀請他來桂花村兒一趟，可以去城里接他，中華一哥猶豫了一會兒點頭答應。

陳望也不拖沓，直接就把時間定在了今天下午，他開著新買的吉普，在約定的地方等一哥。

上一次見一哥的時候，還是獨棟別墅，現在轉眼一看，已經變成了普通的居民房，巷子里吵鬧潮濕，里面是待業在家嘰嘰喳喳聊天的婦女，不時還傳來幾聲嬰兒的啼哭。

每家每戶都沒有陽臺，各種木棍竹竿橫穿著窗戶之間，縱橫交錯，上面樓層的人掛的衣服的水漬滴落在下面樓層的衣服上。

只聽見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一臉怒容對著樓上怒罵。

“你們衣服上的水又滴到老娘的衣服上了，都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擰干再掛！擰干再掛！”

“我就掛怎么了？最好是全部給你打濕！讓你嘴巴這么碎！”

“你再說一遍，你今天給我下來，看我不賞你幾巴掌！”

…

喋喋不休的謾罵聲此起彼伏，陳望只覺得有些辣耳朵，回到車里把車窗搖起，外面的噪聲這才小了一些。

他記得，中華一哥是最在乎這些的，怎么會愿意住到這兒來。

要不是看著里面還有人住，陳望都難以想象會有人甘愿蝸居在這個幾十平的老破小里，還不如在村兒里住兩層樓的土房子呢。

至少寬敞明亮。

“扣扣。”

中華一哥笑嘻嘻的敲了敲車窗，一臉討好，窘迫的搓了搓手，看著陳望，“陳主播。”

陳望連忙把門打開，笑著說道，“一哥，快上車吧，外面熱。”

“好嘞。”中華一哥一躍，坐進車里，隨著一聲清脆的關門聲，陳望驅車而去。

看著他臉上豆大的汗珠，陳望連忙把車里的空調打開，“你怎么搬到這兒來了。”

“這不是生活所迫嘛。”

“你上次不是還說要還房貸和車貸嘛？”陳望有些驚訝。

中華一哥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緩緩開口，“現在的收入太少了，以前仗著收入不菲，買了車買了房，也沒想過會有供不上的一天。”

他頓了一下，“以前聽朋友們鼓吹，說能分期就不要全款，我信了他們的鬼話，當時手里的存款不都賠給你了嗎，我找這些人借錢還款，一個個躲得老遠。”

“想起我火的那個時候，誰不想到我面前阿諛奉承一番，恨不得在我直播間里露臉漲粉，結果到了我真的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唉。”

“最后因為一直還不上款，車子和房子都被收回去了。”

“這樣也好，我也就一身輕松，不必為了那幾天還款的日子而緊張。”

陳望見中華一哥有苦說不出口，很為難的樣子，也不再追問，岔開了話題，“你還沒去過我們村兒里吧，我帶你去看看，可漂亮了。”

中華一哥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兩人同坐在一輛車里，卻都覺得彼此之間都有些疏離。

中華一哥現在的樣子，跟他當初又有什么不一樣呢？曾經風風光光，日收入以萬計的十大主播，現在淪落到住這種破舊的小巷子，何等的諷刺。

一路上相顧無言，轉眼間就回到了桂花村兒。

桂花村的村口只有一塊小小的石碑，上面刻著桂花村三個字，上面的凹痕已經模糊不可見，只能依稀辨認出這幾個字。

站在村口，就能感受到里面淳樸的鄉土氣息，泥土青草的清香味涌入鼻尖，中華一哥站在村口，覺得這里相當親切。

“就像是回家了一樣。”中華一哥喃喃自語。

為了不讓車被磨損，陳望索性把車停在了李秋山家門口，扯著嗓子大喊，“村長，我先把車停你這兒啊。”

“停吧，只要不擋路就行。”李秋山并未出來，只聽見大聲回了一句。

整個桂花村里，只有陳望的這一輛車，以前的時候，大家家里都是拖拉車，現在隨著時代潮流，雖說開不上轎車，但是家家戶戶也有個破三輪兒或者小電瓶。

陳望的這輛吉普停在路中間，顯得尤為矚目。

“陳主播，這是你的車啊？”中華一哥帶著艷羨的目光看著陳望。

陳望笑著點頭，“是啊，怎么樣？不錯吧，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一輛吉普。”

中華一哥陪笑，舉手投足間都顯得有些拘束。

“緊張什么？我又不是那種以錢為標準看人的人。”陳望一把攬住他的肩，輕松的說道。

一下子，兩人的關系就親近了很多。

一直繃著一根弦兒的中華一哥也放松下來。

“媽！我給你介紹個朋友！”剛到自家院子里，陳望就一邊喊一邊走。

陳小蓮從屋子里匆匆的走出來，將濕潤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歡迎歡迎，來里邊坐。”

從畢業之后，陳望就沒往家里帶過什么朋友回來，除了之前的林大海，中華一哥就是第二人了，陳小蓮有些喜出望外，她曾經還一度懷疑陳望是不是心理出了點兒什么問題。

年紀輕輕的連朋友都沒有幾個，也不經常約著別人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