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的到來是大事，大金西南巡撫這個身份足以他在任何地方都受到優待。尤其是林耀祖在湖廣招募了一部分本地人作為巡撫府，以及都督府的工作人選，無疑是給了這些人一個希望。
湖廣人可以做的事情，四川人自然也可以做！他們也想要加入林耀祖的麾下，混一點功勞。
就算沒有功勞，有了苦勞，日后人家也會高看自己一眼。
這叫資歷。
當天晚上，位于成都府的大小士紳便聚在一起，他們平日會明里暗里抵抗四川巡撫聶志遠，但面對林耀祖，他們卻生不出對抗的心思。
他們怕了！
“哥老官些，現在時辰不早了，你們來這里就喝茶說？林總督今天就到了，南邊的土司蹦跶不了幾天了。依我看，咱們還是要盡快拿出一個章程。不要等到林總督來了，咱們才為林總督做事。”
值此亂世，這些人心思都十分活泛，巴不得買賣做大一點，錢糧多儲備一點。可聶志遠的存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在四川官員因為貪墨被查之后，士紳們也將佃租下降到了五成，讓老百姓稍微有空喘息一番。
現在林總督來了，他們愈發擔心在場的人當中有不要臉的家伙把自己給賣了，自己一個人抱上林總督的大腿！
這事兒很常見，現在便有一些士紳倒戈，抱上了四川巡撫的大腿，四舍五入的話，人家現在就是林總督的人！
“辦法？那還有什么辦法，咱們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林總督要咱們做啥子，咱們聽話就是了。要是不聽話，說不定咱們明天腦袋就掉下了。”
“就是，林總督的為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只要不反對林總督，人家才不會管咱們做什么。”
“你說這話有什么意思？你們張家不是跟林總督建了磚廠，賺了不少錢嗎？你們不幫林總督說話，誰幫林總督說話？”
有人的地方，就無法團結一心。大金的士紳各執一詞，都懷著小心思。其中一部分人早早便跟林耀祖有所接觸，在合作賺錢。
另外一部分人則是始終都置身事外，跟林耀祖關系馬馬虎虎，非常擔心林耀祖插手四川的政治。
偏偏無論是那一類人，他們現在都沒辦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耀祖進入成都府，掌控局面。
“行了，都別嚷嚷了。現在林總督來了，人家是西南巡撫，西南總督，別說對付咱們，就是布政司衙門的人，人家一句話就能換掉。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弄清楚林總督要什么東西，咱們努力配合便是。”
“再看看林總督給咱們什么補償！”
“就不信林總督在兩江湖廣樂善好施，是武財神，到咱們這里就翻臉不認人，想要用朝廷，用軍隊壓制咱們。”
聽到這話，在場的士紳恍然大悟。
好像是這么一個道理。
林總督那樣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規矩，只要自己不踩到紅線，林總督還算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人家不會主動對付自己。
但問題就出現在這里。
他們知道林耀祖是好人，但他們不覺得自己跟自己身邊的家人，族人，會一直奉公守法。他們更希望林耀祖貪婪一些，會跟他們官商勾結，官官相護。
只有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人，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情況下，他們才會相信林耀祖。
“以我所見，咱們還是得想辦法派個人跟林總督好好聊聊，看看林總督是什么打算。他老人家總不能跟聶巡撫想的一樣吧？再說了，咱們就算是要跟人合作，也要有限跟林總督，而非是聶巡撫。”
一個錦衣中年人開口，他環顧四周，說出來的話，人人點頭。
“大金四川行省沒有你我，他林總督也不能掌控四川，無法做到號令統一。”
士紳們這下滿意了，他們就像是阿Q一樣，精神上已經勝利。他們毫不懷疑大金沒了自己不行，沒了自己這個國家會立馬分崩離析，煙消云散。
他們不傻，很清楚大金的根基是什么。
只是他們一直都在懷疑林總督是否會跟其他人一樣優待自己，他們始終覺得林總督林耀祖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可以在其他地方殺的人頭滾滾，來了四川之后，人家未必會寬容對待自己。
宴會到了后面，士紳們都憂心忡忡，開心不起來。好幾個人喝了悶酒，都在撒酒瘋。好在左右的士紳以及仆從將他們按住，免得他們說出某些大逆不道的話語。
即便如此，這一場宴會還是結束的悄無聲息。唯一達成的共識就是要找人拜見林總督，看看林總督的態度。
......
第二天一早，林耀祖方才跟秦婉兒醒來，簡單梳洗之后走出房門，便看到院子外面等待的主簿。
那主簿秦虹見到林耀祖到來，立馬躬身道：“下官拜見總督大人，昨夜四川巡撫聶巡撫派人送來消息，他說今日四川士紳會拜見總督大人，希望您能抽空接見一兩個人。”
“可以。”
林耀祖從善如流，他來了四川，自然要跟本地人打好交道。不過這個“打”是物理上面的打成一片，還是字面上的打成一片，全看這些病恩敵人對自己的態度如何。
他倒是不介意給這些人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做主的人。
“下官現在就去布置。”
秦虹步入官場不久，已經沒了多少少年人的英氣勃發。哪怕是跟在林耀祖身邊，他還是發現自己的身份跟真正大人物相比，屁都不是。秦家在江陵還算是大家族，出了江陵之外，還有誰給自己面子？
反倒是西南總督府主簿的身份更有用一些，在哪兒都會有人高看自己一眼。
現在在離家千里之外的四川，西南總督主簿的身份更好用了，在湖廣還有人針對自己，但在四川，他能夠看到那一雙雙帶著羨慕的目光。
他們羨慕的并非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這一張皮！
會客廳里面，早早便有四川士紳等待。他們推舉出來的代表都是身份地位高于尋纏人的，都是家中有至少知府老爺的士紳家族才有資格代表所有人。
而且代表不代表這些人什么都可以答應，而是要大家都商量著來。
現在林耀祖還沒來，作為代表的三個士紳，都在喝茶，閉目養神。
現在天剛微微亮，啟明星方才落下。成都城的城門也在這時候緩緩打開，城內城外的百姓自有出入。
這種三年成都的城市，此刻隨著新的一天到來，注入了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