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主從狂喜當中醒悟過來之后,臉上終于有了別的情緒。他深深一拜:“能夠得到國公爺垂憐,是小女的榮幸。”
“不是我垂憐。”
魏國公笑著搖頭,他倒是喜歡美人,但美人這個東西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壞事。
何況事關水東宋氏這樣的土司家族,他自然不會貿然與之有所聯系。
但湖廣的士紳都給林總督送女人了,自己哪能什么都不做。
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人比下去了。
自己固然沒有適齡的女兒,但用別人做人情,他卻是毫不猶豫。再說了,對水東宋氏而言,這是一個好機會。
哪怕林總督拒絕了,人家也會對宋氏多一份好感,不會趕盡殺絕。
這事兒成了自己有好處,不成自己還有好處!
這叫贏麻了。
“行了,既然你答應,就讓你的兒女呆在播州府吧,至于如何安排他們,本國公自有打算。未來你們水東宋氏是什么結局,全看林總督的意思了。”
話說到這里,魏國公直接送客,宋家主提供的消息沒什么價值。同樣的情報,他可以從其他地方弄到。
不過好看的閨女,這玩意兒不好弄。更別說水東宋氏的身份特殊,這樣的聯姻也能夠讓林總督更好地掌控西南。
哪怕是半個西南女婿,也能讓一些人生出一些想法,不會一味地對抗,而是想要合作。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臺階。他相信林總督不會殺光人的,而是會盡可能的保住西南的元氣。
總不能把西南的土司殺光之后,從其他地方遷移百姓去西南吧?
這就宋家主離開之后,定遠侯宋襄立馬問道:“國公爺,您要那姓宋的女兒作甚?是要送給誰?”
他很急,對魏國公的打算很是關心。
“自然是送給林總督。”
“可我聽說林總督拒絕了湖廣。”
“湖廣是湖廣,林總督拒絕他們是因為無利可圖,西南就不一樣了。若是納一個妾就可以減少成百上千人的損失,你說劃不劃算?”
魏國公笑吟吟的看向自己叔父宋襄,沉聲道:“林總督最有大局觀,他知道大金現在禁不起折騰,才會想辦法改善大金西南的窘境。”
“錢林總督不缺,物資大金也不匱乏。但能省一點,總歸是一件好事!”
“國公爺所言甚是。”
宋襄表面笑呵呵,心中卻是吐槽不已。他算是看出來,自己這大侄子野心勃勃,人家是想要靠著送女往上爬,什么西南不西南的,都是虛的。
那些湖廣士紳給他提醒了,讓這小子知道還能如此討好上司。
反正他不覺得一個女人會影響西南的局勢。
絕不可能!
.......
重慶府,朝天門碼頭,隨著無數船只抵達,碼頭上等待活干的碼頭工人紛紛起身。
他們熱切的看一下這一艘艘船只,都在摩拳擦掌。
山城的特殊性,讓這里的碼頭工人比其他地方工作量更大。
好在隨著四川巡撫聶志遠聶大人管束碼頭上的幫會,讓自發形成了袍哥會為之消失。
官方的機構接管了碼頭工人,規定了每日工資。
少了吸血鬼壓迫,這些人的日子愈發好過,也想要通過努力的工作賺更多的錢。
現在看到碼頭上的全是他們自然不敢懈怠,而是排隊登記,等待貨物裝卸。
“退后!退后!”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隊衙役快步跑來,將碼頭工人跟碼頭隔開。
碼頭工人默契的后退,他們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有大人物來了。
每當這個時候,碼頭上都會有衙役維持秩序,甚至會出動軍隊。
“看,船上都是軍隊。”
碼頭工人大多不識字,他們不知道船上的人是什么身份,看不懂船上插的旗子。
讓他們看到戰艦上整齊劃一的軍隊,看到他們下船列陣,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瞪大眼睛,很少見到這樣精銳的軍隊。
但每一次重慶府出現這樣的軍隊,自己都可以發大財。
軍隊來的可不只是人,還有戰馬,物資,海量的貨物。
這些人裝卸,自然不可能讓軍隊來做,而是碼頭工人負責。
每當這個時候,碼頭工人都可以狠狠賺一筆。
這些湖廣來的大金軍隊腰包鼓鼓的,舍得給錢。
每一次裝卸,他們都要忙一兩天,收入是平常的兩倍。
加上這些來自于湖廣的江南士卒,他們還會準備肉食。
重慶府算地處長江邊上,但能吃上魚肉的人卻不多,一個是這年月烹調手段單一,另一個則是尋常百姓連價格不高的魚肉都買不起。
此刻他們討論著船上的來客,心中想的是今天能拿到多少銅板,能不能下工之后,喝一口米酒,給孩子帶上一些豬肉回去。
碼頭上,朝廷官員已經來了。
西南總督,西南巡撫的頭銜讓林耀祖在西南見官大三級,甭管是知府還是布政使,甚至巡撫,他們都是林耀祖的下屬。
重慶府現在是府,并非是四川布政司衙門得駐地,迎接林耀祖一行的也僅僅是重慶府知府,以及一些官吏。
這些人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在船上人看向自己的時候,他們緊張萬分,很擔心自己被林總督挑出錯漏,狠狠地訓斥一番。
他們聽說了林總督在湖廣做的事情,對這殺神,畏懼到了骨子里面。
“西南巡撫,西南總督,兵部左侍郎,文淵閣大學士到!”
忽的,船上有人通傳。
官員們瑟瑟發抖的時候,碼頭工人以及碼頭上的百姓,商賈們卻沒有多少畏懼。
甚至還有人一個五大三粗的家伙撓著腦袋問:“龜兒子,今日是什么日子,咋個來了這么多大人物!”
尋常百姓很難理解這些頭銜代表著什么,在他們看來,知縣都是老爺,是大人,是他們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希律律!”
碼頭上,數十名騎兵已經翻身上馬,他們在碼頭上面列陣,開道。隨后集結的是步兵,步兵人人著甲,腰間系著戰刀。他們目光銳利,一雙雙眸子所過之處,沒人敢直視。
哪怕是大金的官員老爺們,他們面對這直勾勾的目光,也多少有些畏懼,目光閃躲。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丟人,他們趕緊在心里面為自己找補——自己不怕這些匹夫,自己怕的是這些人身后站著的西南巡撫。
他們不肯承認自己受不了這些人殺人的目光,畏懼這些匹夫。
他們覺得這些人身上有一股煞氣,壓得自己站都比別人站的筆直幾分。
好在,林巡撫終于來了。
自己的頂頭上司是西南巡撫,是文官。
他總歸不是這些匹夫,知道一些規矩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