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棲息地經常變化,部眾難免失散,為了防止同室操戈,部落成員間會約定獨特的聯系方式;同時,處于奴隸社會的草原部落,內部已建立嚴格的等級制度。
就好像現代社會流行的所謂圈層,那時候主人有主人的圈子,奴仆有奴仆的圈子,而且上升通道狹窄,圈子之間基本沒有交集。
通常是一代為奴,代代為仆。
馬阿里黑雖然驚才艷艷,但沒有乞顏部落的默許,他是無法創建新部落的。
而乞顏部之所以會允許馬阿里黑獨立建部,固然離不開馬阿里黑的個人努力,但也有其存在的客觀必要:
一是當時草原諸部落行政能力有限,部落規模超出管理極限,就會發生混亂,出現內耗。適時分立是在保持部落控制力前提下,擴大部落規模的最優解;
二是解決人才上升途徑的客觀需要。像馬阿里黑這樣的人才,是不會甘于人下的,而當時的草原又沒有規范的上升渠道。允許人才自立,主家即收獲了一波小弟,又杜絕了內亂,何樂而不為呢?
這其實是當時歷史條件下,草原統治階層與被統治階層長期磨合過程中達成的妥協方案。
即使如此,新成立的馬阿里黑部與乞顏部的關系也不可能平等,注定要烙上主奴的印記。
因此馬阿里黑雖然獨立了,但他的內心對乞顏部落還是感恩的,而且囿于實力,他還要倚仗乞顏部的庇護。
因此馬阿里黑與乞顏部落平時必然有聯絡,而且還要時常進貢。
而朵奔.蔑而干畢竟是乞顏部的直系傳人,雙方通報來歷后,竟然還會上演陌生人相遇的戲碼,實在違背常理。
更何況,當時獵物艱難,兩個全副武裝的爺們站在大路中央肆無忌憚的向一群準軍事人員索要口糧,怎么想,怎么覺得這個畫面違和。
不要說那是野蠻的奴隸時期,即使在文明的現代,不打招呼,就全副武裝的和解放軍叔叔討要軍糧,不是被當作神經病關進瘋人院,就是被當場擊殺。
因此這個事件的正確打開方式估計是這樣的:朵奔.蔑而干一行人帶著鹿肉,碰到了快要餓死的馬阿里黑部落爺倆。當這爺倆知道來者竟然是乞顏部少主,心中大為激動,于是屈身就拜。
朵奔.蔑而干也是感慨萬分,雙方寒暄以后,得知爺倆久未進食。朵奔.蔑而干大手一揮,不顧眾人反對,分給他們一塊鹿肉,從而贏得了爺倆的滿心感激,年輕人自愿留下來成為朵奔.蔑而干的奴仆。
但是,這個事件的真相應該不止于此,其中有個情節透著詭異,違背邏輯。
當時,朵奔.蔑而干這樣的小部落解決自己的溫飽都很踉蹌,怎么會輕易再增加外來人口?
而且馬阿里黑部的這個小伙,看打扮,就是個練家子,身材又魁梧,飯量肯定小不了。
部落里目前就吃了上頓,愁下頓,再增加一張大嘴,糧食短缺的矛盾會更加突出。
只因為他力氣大、會干活、能伺候人,是個稱職的奴仆,朵奔.蔑而干就會歡天喜地收留他?這個結論顯然不成立。
奴仆這種配置,就像汽車里的豪華音響:有,提高了汽車乘坐者的體驗;沒有,照樣能過得很好。它的作用只是錦上添花,而不是必需品。
但飯,有沒有的吃,能不能吃飽,則是關乎部落每個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由此不難得出結論,這個年輕人加入朵奔.蔑而干部落,絕不應該是某人臨時起意的偶然事件。但歷史的真相經過春秋筆法的加工,又事隔久遠,本來面目已很難追溯了。
但如果結合朵奔.蔑而干死后不久,他的妻子就在夢中與神人交媾而孕的傳說,其中的關節頗為蹊蹺。
最后說一點,蒙古諸部落內部的這種主仆人身依附關系,和大小部落間附庸關系正是很多草原領主被打敗,人員逃散,看似瀕臨滅亡,但只要他登高一呼,很快就會有人響應,重新聚集,又滿血復活的重要原因之一,成吉思汗也概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