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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母親,千萬別讓我找到你

驟然看見一個獸人進入母親的臥室,甚至看見了他在母親臥室行這種事,司幽又憤怒又羞窘。

于是乎。

云景被一臂刀摸了脖子。

干凈利落……

云景猛地睜開眼,要窒息般張大嘴急促呼吸,肺部好像被抽干了空氣,又像承受不了鼓脹的空氣,迅速傳來火辣辣得生疼,傳來鐵銹味的血腥氣。

全身冷汗迅速浸濕面容、浸透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淌,眼睛被汗水糊住,眼前一切都模糊不清,汗水將眼睛刺痛,又與它下意識流出的眼淚混合,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雙手哆哆嗦嗦地伸向脖頸,一遍遍撫摸,像是在確認,死亡不過是假象,又像是在安慰,死亡是假象。

天殺的,她一個新時代社會主義接班人,第一次被噶!

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或許要感謝小蘭花的出手果決,并未讓她感到痛苦。可是關于被殺的恐懼,后知后覺地在腦海中蔓延開,她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盡力蜷縮起來,妄圖給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在稍微清醒一點后,她在腦海中不斷告誡自己:都是假的、你還活著、都是假的……同時掙扎著爬起來,摸向柜子里第一層抽屜底下、角落粘著的鎮靜劑,給自己來了半針。

她閉著眼,平穩呼吸。昨晚剛順的鎮靜劑,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還是用到了自己身上。有點想笑,但笑不出來。

她想,這兔崽子,她這仇早晚報回來。

她想,活著真好,能夠順暢地呼吸真好。

她迅速反思:她太大意了,也太弱小了。司幽不是記憶中的小蘭花,她必須獲得強大的力量。

她在心里發誓,她一定要活著,不管前路如何艱險,她都要好好活著。只有活著,才有無限希望。

于是,她起床洗澡,收拾好自己,重新進入游戲。

與此同時,游戲內,未在地圖上顯示的區域中,一座魔神殿巍然聳立。議事大殿中,美艷的女子急切地看向面容冷厲的女子:“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不知道,不確定,”睚眥陰沉開口,“派普通獸人過去,根本靠近不了魔王殿,就被司幽的族人殺了。我親自去試探,和對付你一樣,他直接引動魔王殿的魔主禁制,其他魔王未經允許,根本就不能入內。”

“真是可惡的蟲子,就該把他吃掉!”鬼車背后光裸的皮膚上,以脊柱為對稱軸,左右分別整整齊齊、又密密麻麻地擠出四個腦袋,腦袋不斷延長,后面跟著長長的脖子。從正面看,就像她突然長出了一雙怪誕詭異的翅膀。此時,一只腦袋正在憤怒咆哮。

其他腦袋迅速出聲附和,大殿立刻變得嘈雜。

“對,只是一只蟲子而已,憑什么得到魔主的寵愛!”

“他不配!不配!”

“吃掉!把他吃掉!”

“讓魔主只能看到我們!”

“……”

“……”

“鬼車!”睚眥忍無可忍地打斷,九個腦袋實在太吵了,她每次都懷疑鬼車到底是怎么忍下來的。

鬼車笑著安撫她的八個腦袋,“好了好了,都安靜,人家要生氣了。”

睚眥冷哼一聲,這么多年,這一套她都習慣了。

她壓根不理鬼車,自顧自走向自己的魔王座,高貴冷艷地坐下后,沉靜開口:“真是奇怪。按以往,司幽總會和我們打一架的,雖然總輸,但憑借魔主賜的木系天賦,和他本身的偽裝,逃走后我們也找不到他。”

鬼車笑著接口:“可是今天,他沒有。”

睚眥輕輕皺眉:“可如果真的是魔主,我們接二連三的挑釁,她卻不予回應,甚至連威壓都沒有,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鬼車保持著一貫的笑意:“魔主的想法,我們是不能妄加揣測的。但我們昨天都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又重現在這世界上了,不是嗎?這么巧,今天就有玩家找到魔主建造的密道,去找那只蟲子,名字也很有意思,有‘暮’字,而魔主就叫暮曉,可惜我始終查不到別的信息。”她微微嘆息。

睚眥回想那個游戲名——“朝朝暮暮是我曾犯下的罪”,嘴角微揚:“是很有意思呢。”母親,您終于回來了嗎?我已經,等您,一千年了啊。

可是……可是為什么要先去找他呢?我也是您的孩子啊!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只看我呢?從前是哥哥,現在是那只蟲子。明明、明明我比他們更加強大!

母親,不要被我找到,您的把柄已經被我抓到。一旦被我找到,您便只能看著我,再也不能去看其他任何人!不然,我們就一起亡命天涯,一起尸骨無存!

云景首先打開通界公屏,查看消息。不出所料,司幽突然暴動,殺了所有進入幽園的獸人;但又有人說,司幽并未出面,是他的族人殺的;還有人說,自從神秘玩家開出隱藏入口,一波波隊伍跟不要命一樣往幽園沖,懷疑幽園有神秘寶藏,那些隊伍提前得到了消息。

云景猛然睜大眼,她真沒想到,鉆個密道這種小事兒,這狗游戲都給她播報到公屏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游戲名——“朝朝暮暮是我曾犯下的罪”,淺淺的想死,她已經可以想到她的那些魔王看到這則公告的反應了。

每座魔王殿都有魔主設計建造的密道,但除了各自的殿主,只有魔王知道每一條密道的位置和通過方法。怎么會這么巧呢?偏偏找到魔主密道的,是一個名字里有“暮”的玩家,還去的是魔主曾經最寵愛的魔王的宮殿。她要是魔王,都忍不住懷疑試探了。

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不喜歡坐以待斃,也不喜歡半途而廢,還是決定再去找司幽。

不過,在此之前,她要弄一點自保之力。

她在安全屋里閉眼,試探著聚精會神,按照光腦上的方法,內視己身,果然發現了所謂的精神空間。

白茫茫的霧下,那是一片蔚藍的波瀾壯闊的大海,中間高大的、墨藍色的礦山泛著點點微光,她于半空低頭去看,卻像抬頭在望——礦山與大海是另一片星空。

山與海相交處,除了平坦的海灘,還有一個月亮似的海灣,寧靜柔和,輕輕牽動人的心弦。

礦山上長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藍色植物,流淌出一條白到發光的、漂浮在半空的河流,匯向月亮海灣。

總之,如夢似幻。和光腦上顯示的其他人的精神空間很不一樣,太豪華太龐大了點。

她試著牽動海洋,流出體外,發現牽不動。幾番嘗試,她發現只能牽動月亮灣和河流,河流給她更柔和清明的感覺,她直覺這是那股轉化的能量。于是,她牽引月亮灣里的海水,流出體外。

當她在小屋鋪展開精神力,安全小屋的一切便纖毫畢現地出現在她的腦海,精神力的使用對她來說簡直如臂使指,太自如太方便了。

她按照光腦上的指導,簡單試了試,很快就初步掌握。安全感來源于自身實力。她這下有點安全感了,覺得這次司幽再犯渾,她起碼能擋擋了。

她重新選擇幽園外一個偏僻角落,再次狗狗祟祟找到密道口,鉆了進去。

司幽自從殺了云景后,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還有數不盡的恐懼害怕,他太沖動了。

這條密道的位置與通關方法,只有母親和他知道,一定是母親來找他了。明明昨天他就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他應該想到的,母親也有可能來游戲里找他。

偏偏他只在現實的魔王殿醒來,散發自己的氣息,同時派人盯著魔神殿。

偏偏他的發情期到來,不敢在現實的魔王殿發泄,怕被母親發現,就分出意識,在游戲里解決。

偏偏……偏偏可能、一定是被母親撞到了。

他在母親的臥室做這種事,簡直罪不可赦。

他竟然,竟然還殺掉了母親!雖然母親永生不死,但他觸犯了母親的威嚴,他都做了些什么?母親一定是不愿再見他,故意被他殺掉。

母親、母親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再也不會來了?

他在魔王殿的魔主臥室內,惴惴不安地低著頭,筆直地沖著密道口、跪著等待,像是一個等待行刑的、前途一片灰暗的囚犯,卻又滿心期待行刑官的降臨,又像已經在服刑,萬般痛苦加諸己身。

手指上的阿修羅之戒接連發出警告光屏與溫馨提示后,在她走向最后一堵墻時,在前方發出屏障光幕。

“檢測到玩家30分鐘前經歷過100%死亡體驗,本副本目前不予開放,為了玩家的身心健康,請玩家在23小時20分鐘后再次考慮進入本副本。”

該死啊!再等一天,黃花菜都涼了!

云景毫不猶豫釋放精神力,屏蔽魔主臥室以外的窺視,同時用精神力溫和又迅速地穿刺這片小屏障,探身進來。同一時間,一墻之隔的司幽立刻感受到了母親的精神力,起身上前,打開墻壁。

墻緩緩消失,云景與司幽四目相對。

司幽貪婪地注視著母親的每一個細節,一千年,太久了,實在太久了,久到就連母親的樣子,他都模糊不清了。如今,母親終于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邊,記憶一下被喚醒,對,母親就是這樣的,美麗而又強大,優雅地掌控生命,沉靜地判處死刑,迷人又危險。

上一次被殺得太快,她沒能仔細看看司幽。云景這是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直面他,不得不說,蘭花螳螂的美貌一如他們的偽裝能力,冠絕星際,作為這一族的王者,司幽更是出類拔萃。

聽說有許多玩家,就是想親眼目睹司幽的美貌,而不惜生命危險,進入超危副本,說什么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對于此,云景表示十分的佩服,反正她大意丟小命之后,再也不想嘗試那種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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