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被打開，里面是白中微微泛黃，和正常家用沒有任何區(qū)別的面粉。

從袋子上的包裝還能看出，這袋面粉產(chǎn)自中原省，生產(chǎn)日期就在一周前，是最新下來的秋晚麥制成。

“如今整個中原省都被直系革命軍曹士元、吳會才占據(jù)，那里剛經(jīng)過一場北伐亂戰(zhàn)，被禍害的不成樣子，曹士元自己也一定缺糧，李革明想要從他那買到糧食，光花錢肯定不行。”

聽到南明朗的話，張絕想到了前段時間司清給自己送來的一則消息。

“李革明和十三室的彭城分站長勾搭上了，那個女人之前和這幫在明國復辟后，就被趕回南邊的直系革命軍有些關(guān)系，李革明應(yīng)該是通過那個女人和曹士元、吳會才達成了什么約定。”

張絕一邊說著一邊小心捧出一些面粉放到了碗中。

“叔，師姐，你們能看出它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南明朗捏了一小撮面粉在指尖，他仔細觀察著，又放了一些在嘴里嘗了嘗味，最后吐了出來。

“感覺就是普通的面粉，味道也很正常，沒有嘗出其他特殊的地方。”

陸露西也伸出了一根手指，沾了點面粉的粉末在指尖。

她盯著那些粉末注視了幾秒鐘，隨后輕輕吹了一口氣，將那些最細小的吹掉，只留下稍大一些的顆粒還留在指肚上。

接著，她伸著手指將那些殘留的粉末照在了被點亮的煤油燈下。

借著燈光的反射，這個時候才能看出在那些殘留的粉末中，有著寥寥幾粒極其細微的透明物質(zhì)。

張絕也在看到這一幕，隨即便轉(zhuǎn)身從工具箱中翻找出了一卷膠帶，撕出了一片，交給了陸露西，讓她將那幾粒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都是修行者，以常人的肉眼根本無法觀測到的細小物質(zhì)，給沾到了膠帶上。

“師弟，你試試用你的靈能接觸這些東西，看看有什么反應(yīng)。”

按照陸露西的話，張絕輕輕一彈，將一點靈能彈到了那些透明顆粒上。

而在靈能和這些顆粒接觸的那一刻，在這里的三人都能感受到，張絕彈出來的那一道細微靈能稍稍增強了一些，接著便消散在了空氣中！

“師姐，這是什么？”張絕轉(zhuǎn)頭看向陸露西。

陸露西抿了抿嘴，吞吞吐吐的說。

“我不確定......但它很像公允教會的圣水......”

“圣水？對人好的？”張絕匪夷所思的問。

陸露西點了點頭。

“圣水確實是好的，它能幫人調(diào)動身體中潛藏的靈能，利用這些靈能幫助普通人加快自愈或使心情愉悅。”

張絕和南明朗對視了一眼，他們顯然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匪夷所思。

“我知道公允圣水，這雖然不算是多稀有的東西，但也基本只能在有公允大教堂的地方買到，而想要大批量的購買，也需要一筆不菲的價錢，革命軍中或許會有一些存貨，數(shù)量卻也肯定不多。”

南明朗開口道，他盯著桌子上的那一袋疑似摻了圣水的面粉，明顯更無法理解李革明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他真的轉(zhuǎn)性了？想要當個好人？”

人確實是復雜的，但人卻還沒有復雜到?jīng)]經(jīng)過任何大的波折，只是短短過了兩天，就從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變成良善小綿羊的程度。

張絕不清楚李革明為什么要耗費代價搞來糧食和圣水來賑濟彭城百姓，但他確定的是，他之前得到一些消息全都得到了印證。

李革明離開了北伐軍主力，帶著手下的部隊進駐彭城，就是為了藏在彭城地下的氣宗傳承。

這個消息最開始是從那名叫武遜的武軍親衛(wèi)口中得知的，而之后李革明在許鎮(zhèn)的布置，以及他叫來洋人，逗留在許鎮(zhèn)這么長時間的安排，都足以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

他有著明確的目標，那現(xiàn)在不管做出多么離奇的事，都肯定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進行的準備。

這次放糧必然也是！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賑濟彭城的百姓，根本沒必要在糧食里面摻雜圣水，用買圣水的錢繼續(xù)多買糧食，肯定能救活喂飽更多的人。

所以，李革明放糧目的的核心，還是在這些加進去的圣水中。

張絕思緒萬千，想了很多，他對陸露西問道。

“師姐，這些圣水除了調(diào)動普通人身體內(nèi)的靈能外，還有其他作用嗎？”

陸露西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我，我只當過假的公允修女，本質(zhì)還是不信公允那些理論的，所以它有沒有更多的作用我也不清楚。”

張絕深呼吸了一口氣，他語氣凝重的說道。

“這已經(jīng)牽扯到整個彭城數(shù)十萬人了，不能再往下等了，不管李革明他想要做什么，師姐，最遲到明天，必須要把通向五等還差的那些經(jīng)脈全都沖開！”

“師弟......你這樣要冒很大風險，而且電字訣那兩道術(shù)法你才剛剛學會......”

典當行外，五支巷中領(lǐng)到了救濟糧的左鄰右舍都在慶賀，在陰沉灰蒙的天空下，那些人的笑臉像是都沖開了那一抹灰白，讓世界擁有了色彩。

張絕看著巷子中的那些人，他沒有說話。

良久之后，南明朗從椅子上起身，從箱子底拿出了典當行的最后一筆錢，佝僂著身子去了醫(yī)館。

他什么都沒說，張絕卻知道，他是去買藥了。

買用來以防萬一，在沖開經(jīng)脈的時候發(fā)生危險，能護住張絕的藥。

陸露西此時已經(jīng)紅了眼，她看著張絕的坐在那的背影，喃喃道。

“......或許不會到那一步呢......或許大家都會沒事的呢......”

“我剛逃到彭城的時候，其實很迷茫。”張絕終于開了口，他躺在躺椅上，看著那灰蒙蒙的天，像是在和陸露西說話，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世界看似很熟悉，但因為缺了一些東西，又格外陌生。”

“我本來沒想過有那么多，然而我之前連父母都沒有，和周三他們那群小乞丐一樣，卻能上學，能吃飯，能差點當上受人景仰尊重的醫(yī)生，都是因為有那些人的理想。”

“我是個普通人，我有點自私，我有點懶，我有點安于享樂，可我背棄不了那些理想。”

“在從認識你之后，師姐，我很認真的在想了，也很認真的做了決定。”

“如果這個世界有同樣理想的人，我會去找他們。”

“如果我能有這個能力，我想要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