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晚秋很容易起霧。
尤其在清晨,白色的霧靄將整座城市籠罩,讓人最多只能看清五米內的事物,超過這個距離,就是白茫茫一片。
潮濕的空氣帶著刺骨的冰冷,很多人身上都已經添上了棉衣,但對于一大早便從營地外出的這支武軍來說,他們身上的軍服倒是沒有變得更加厚實。
身體內不斷運轉的靈能給予了他們抵御寒冷的能力,再加上《武練操典》本身就是極為陽剛的功法,再極端的嚴寒,也無法對他們造成多少困擾。
剛出院沒多久的司清作為這支領隊跟在了沈學成身后,周圍還有幾名廬山系中的高級軍官,一行人乘坐著汽車,來到了彭城火車站。
沈學成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之前那件事的影響,他和周圍人談笑風生,對待司清也毫無異樣,甚至在司清住院期間,他還專門去看望過一次。
就像那一晚的刺殺真不是他背后指使一樣。
司清表現的也和以往一樣,他本身性格就冷淡,在出事之后也依舊沒有變化,兜里還是會放著像是永遠也用不完的手帕,與那些聊賭錢,說女人,興致勃勃的軍官們格格不入。
除了李革明沒有親自來外,如今的廬山武軍已經拿出了最豪華的陣容來進行接待,被迎接的人物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人物。
上午8點40分,一輛從山城始發的列車緩緩停靠在了彭城火車站1號站臺前。
原本還是談笑風生的那些軍官們,在沒有任何人的命令下,便自覺止住了話茬,臉上的笑容收斂,板板正正的立正站著。
人的名,樹的影。
這次來人雖然職位不高,卻絕不是什么普通好惹的角色!
列車的車門打開,很快,一隊穿著純黑色大衣,革命肩章上印著一枚銀質三角的軍人分列在車門兩側,迎接著一個女人走下列車。
女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格外年輕,身上一樣穿著純黑色的大衣,肩膀筆直,腰肢挺拔,五官秀美,但那雙眼睛卻猶如毒蝎般,目光不管看向誰,都會讓人感覺像是被尾針刺到一般,下意識避開。
看到女人走下車,沈學成隨即笑著迎了上去。
“于站長!久仰久仰!沒想到軍部居然把您給派來了,但只要您來,那江北未來再也不用為那些宵小發愁了!”
在聽到沈學成的稱呼,以及對方女人的身份后,其他的那些軍官身體頓時都不由得一緊,顯然都明白過來了對方到底是哪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唯有司清在女人剛下車的時候,眉頭便不由得一跳,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于姓女人也和沈學成寒暄起來,兩人邊聊邊走出車站,但在臨上車要準備離開的時候,沈學成卻并沒有上去,而是對司清說道。
“小司,你也是山城人,就替我招待一下于站長,送她先到北城休息。”
“于站長,不好意思不能親自送你,大帥還有其他任務交給我,暫時失陪了。”
“沈參謀請便,還是李大帥的任務要緊。”于姓女人笑著說,隨后便自然而然的坐進了司清那輛車中。
她進去后,一名跟隨著她一起前來的士官打開了駕駛位的車門,將原本的司機請了出去,接著握住了方向盤,發動汽車,緩緩從火車站駛出。
汽車后排,司清從始至終都冷著臉沒說話,反而姓于的女人卻一直在看他,那原本看人如蛇蝎一般的目光,此時卻滿是心疼與愛意,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
“清兒,你受苦了!”
“你自重。”
“為什么不叫瑟秋姐?我們才一年沒見,關系就已經這么生分了嗎?”
“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
“那可不行。”于瑟秋笑盈盈的看著司清的側臉,“司家在得知你遭遇刺殺,險些死掉的消息后,他們千方百計疏通關系,才把我送過來,你可不能和我沒什么好說的。”
“到底是誰想殺你?”她的聲音忽然變得陰森起來,“姐姐我剁碎他!”
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對此目不斜視,就像是從頭至尾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一樣。
司清卻很煩躁,或者說,他每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都很煩躁。
“革命政府讓你來彭城建立十三室分站點,就是為了讓你查這個?”
“革命政府當然不是讓我來查這個,但清查錦衣衛是一方面,有人敢動我的小男人,那就是找死!”
于瑟秋摟住了司清的脖子,迷戀的嗅著他身上那股干凈清新到極點的氣味。
司清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一把將女人推開,心里已經在思考,今天必須要找到機會給張絕傳遞消息,讓他和白立行小心。
這個女人很不好惹,也毫無底線可言!
她被派到彭城建立十三室分站,對他們接下來的計劃,有害無利,一定會有大麻煩!
于瑟秋面對司清的冷淡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她輕啟紅唇,用帶有誘惑的口吻說道。
“我的男人還真是絕情啊,但對我不感興趣......你難道不想知道沈學成去做什么了嗎?”
聽到這話,司清終究還是被勾住了,他臉色依舊冷硬,轉頭對視上了于瑟秋那笑容滿面的臉。
“你有消息?”
于瑟秋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兩只手卻不安分的纏住了司清的手臂。
“來彭城之前,我怎么可能不調查清楚這里最近都發生了什么事。刺殺你的人,和沈學成關系不淺吧?”
司清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將自己的手臂從她懷里抽出來。
于瑟秋也不在意,她依舊笑吟吟的說出了答案。
“李革明在天海租界那邊聯系到的洋人今天也要到彭城,相比較接我,他明顯把那兩個洋人看的更重。但如果僅僅只是想要把彭城的煤礦給賣掉的話,這種事不該讓他們如此重視才對。”
“除非......”
司清的拳頭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握緊了。
“除非他們讓洋人來,不只是為了要賣煤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