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巷子,陰沉的天空,細小的雨絲不時從空中滑落。
可以預見到,今天下午彭城將會迎來一場讓天氣變得愈加寒冷的秋雨。
司清還是那身警局總探長的衣服,雖然上午臨時政府就已經被解散,這座城市變?yōu)檐姽埽稍揪褪俏滠娨粏T的司清,當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而在看到他,聽到他說出那如此確定的話音后,張絕還沒什么反應,他的胳膊卻忽然被一只手緊緊抓住了!
張絕有些無語的轉頭看了一眼午飯之前還言辭鑿鑿的說,會保護好自己的陸露西。
陸露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臉上還是強撐著露出了一抹勉強的笑。
“師弟,別怕,有師姐在!”
“師姐,我不怕,就是你的手太用力了,抓的我有點疼。”
“啊......對,對不起......”
張絕沒再管她,而是重新對視上司清那雙冷漠的眼睛。
“司探長,您在說什么啊?我殺了什么?”
司清沒去管張絕和陸露西的那些小動作,他像是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細節(jié)來佐證。
他只是邁開步子緩緩向前,最后在距離張絕三米外的位置停下。
“馮城是你殺的,李民也是你殺的!”
張絕對此挑了挑眉,臉上依舊是此前面對司清時,總會露出的那種諂媚笑容。
“老總,您可別嚇唬我這樣的小人物!您要是想要錢,可以去鋪子里說我叔他是明國余孽,他一聽就自覺的讓您在店里零元購了!”
“殺馮城是為了你那個口中的叔,殺李民是為了你隔壁的鄰居。”司清就像是根本沒聽到張絕在說什么,他只是冷漠說出自己的推論。
張絕諂笑依舊。
“您太抬舉我了,我自己都自顧不暇,還能為的了誰?”
“你下手時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死會讓這座城變的更亂,又有多少無辜的人會慘死!”
司清此時已然逼到了張絕的面前,他眼神銳利的就像一只正在捕食的鷹,死死盯著張絕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有偏移開。
張絕卻早就打定主意,不管司清說什么,他都咬死不認!
李革明讓這么一個正直且有些刻板的人來查案,就代表他想要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抓住真兇,而不是隨便拿個帝國余孽的帽子往上一扣,糊弄了事。
“哎呦,老總啊!您明察!真不是我!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就在張絕委屈的為自己發(fā)聲時,他身旁,陸露西那磕磕巴巴的聲音突然響起。
“大,大老總......先不說我弟弟是無辜的,您,您也同情那些在兵亂中慘死的人對嗎?那城里這么多人被殺,真的應該怪到殺了兩位大人物的兇手身上嗎?如果,如果沒兇手,那彭城的百姓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難了嗎?”
她的聲音很弱氣,給人一種底氣極度不足的感覺,而且張絕能清晰感覺到陸露西的身子在狂抖!
說出這段話幾乎就是用出了她全部勇氣,張絕甚至有種錯覺,只要司清用重點的口吻開口罵她一句,她都能當場下跪道歉,抱著腦袋求對方打輕點!
張絕只得輕輕按住了陸露西顫抖的手臂,陸露西轉過頭和張絕對視,張絕給予了她一個肯定的目光。
聽到這樣的話,司清沒有再出言說些什么,只是他那只捏著手帕的手攥的死死的,臉色隱隱有些發(fā)白。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的同時冷聲道。
“就算沒證據,如果我把推測告訴李革明,他也會毫不猶豫先把你抓起來,有的是手段從你嘴里找出真相。”
這句話有頭沒尾的說完,司清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張絕盯著他的背影,一臉的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
“他這是在提醒我,他故意幫我瞞著這些事啊......”
“他,他看起來和其他那些當兵的,不,不一樣。”
聽到陸露西的聲音還是結巴,張絕轉過頭。
“師姐,他已經走了。”
陸露西又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溫婉微笑。
“師姐知道,剛才師姐演的像不像?”
張絕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嘴上卻說。
“像!太像了,簡直就和真的一樣!”
剛剛陸露西為維護他,明顯已經鼓足了全部勇氣,來質問司清了,張絕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揭她的短。
就算真的要把事情挑破,也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不然很可能會傷了師姐的心。
沒有了司清的阻礙,兩人一起離開了五支巷,街道上久違的到處都是行人。
只不過,這些被迫走出家門的人們臉上除了惶恐與緊張外,再也看不出其他半點放松的情緒。
街道周圍到處都是革命軍,他們控制著人流,最終匯聚到宣武門那條大街上。
此時刑場早已被布置妥當,一個寬大的高木臺佇在兩條街道交會的十字路口處,木臺邊緣每隔三米就站著一名革命武軍。
而在木臺中央,有十多名嘴上被塞著破布,用黑布袋蒙住眼睛,穿著大明國新軍軍服的軍官跪倒在那。
“嘖!你瞧瞧,你瞧瞧,殺俘這么不光彩的事還要擺出這么大的陣仗,所謂的革命公允派還真覺得這是耀武揚威的好事。”
聽到耳邊那熟悉的聲音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發(fā)言,張絕不由得轉過頭。
白立行明顯給自己換了個身份,也換了身裝扮。
他不再騷包的穿著那身顯眼的洋裝,而是和周圍的普通人一樣,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長衫,唯獨手上那把折扇還在。
張絕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刑場上,用壓低到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上面要被槍斃的可是你的同僚,如果你不和我一起殺李民的話,他們本不該死的。”
“誰都不應該死。”白立行平靜回應,“可這片土地卻每天都在死數不清的人。他們?yōu)榇竺鲊赖模瑸樽约簝刃乃叛龅臇|西死的,那就雖死無憾。”
木臺上,負責行刑的革命軍已經在號令聲中端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那些新軍軍官的后腦。
就在這時,其中一名新軍軍官嘴里塞著的破布忽然掉了!
周圍人來不及阻止,一道吶喊聲在陰暗細雨的天空下,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
“行刑!”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