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鄭錢沒好意思告訴楊蜜，短片單元的頒獎已經(jīng)結束了。

即便她想蹭紅毯也蹭不到。

中午的時候，電影節(jié)主席迪特就在電影宮給他們這些短片獎獲得者頒發(fā)了相應的獎項，因為恰逢主競賽單元的片子們火熱上映期間，公眾給與短片獎的關注度相對較低，再加上沒有紅毯與大明星們捧場，以至于國內竟然沒有多少媒體注意到這個頒獎禮——當然，這也跟今年來柏林的國內媒體人數(shù)太少有關。

鄭錢愈發(fā)有了一絲落差感。

尤其頒獎禮后，接連幾個采訪《沉默》劇組的記者都是歐洲媒體。

栗娜敏銳察覺到了老板的微妙情緒，寬慰道：“——這不是她們的錯。今年全球經(jīng)濟都不景氣，不僅差旅費貴了，連電影節(jié)記者的注冊費也漲到60歐，幾乎創(chuàng)下電影節(jié)之最了。原本因為金融危機大家都在縮減開支，現(xiàn)在……這次國內差不多來了十部片子，記者也就十來個，一人跟一部片子都做不到，這幾天又是主競賽片子熱映的時候，沒注意到短片單元的消息也正常……香江跟灣灣來的人更少，那兩邊本來就有自己的電影節(jié)……”

“——這也跟電影節(jié)的日程調整有關。”

夏安在另一邊解釋道：“很多人以為頒獎禮會在閉幕式上進行……來電影節(jié)的記者都是老人，習慣了以前短片和長片一起參加主競賽單元，去年成立短片單元后，今年應該是第一次正式調整，所以大家可能會有些疏忽。”

說到這里，她嘆了一小口氣：“以前柏林宮的頒獎典禮上，會頒發(fā)兩個金熊，一座是最佳長片金熊，一座是最佳短片金熊。但今年，聽說只會在頒獎典禮開始后，用大屏幕回顧我們今天這個小頒獎禮……然后播放我們電影的片段。”

“真變成后娘養(yǎng)的了。”鄭清咕噥了一句。

“也沒那么嚴重，”夏安忍不住笑了一下：“相對而言，短片在柏林享受的待遇還是非常高的……”

“鄭！”

一個熱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打斷了這個角落里的小聲蛐蛐。

鄭錢無奈的沖兩位女士做了個鬼臉，轉過身，看到一個仿佛棕熊般的魁梧身影正向自己走來，連忙擠出一絲笑容：“噢，丹尼爾，中午好……”

這個丹尼爾就是《杰德》的導演丹尼爾·埃利奧特，這幾天，他不斷向鄭錢建議，將‘她’主題的幾部短片做成合集，一起打包賣給片商。

今天他跟自己打招呼，應該也是這個目的。

尤其考慮到這一次《杰德》只拿到了DAAD短片大獎，如果能與拿到最佳短片的《沉默》捆綁銷售，好處不要太多。

說起這一屆的短片獎，也是非常有趣。

原本應該在這一屆柏林電影節(jié)拿到短片金熊獎的電影是《Please Say Something》（請說），但因為鄭錢的緣故，被《沉默的孩子》取而代之，獲得了評審團大獎銀熊獎——至于原本的銀熊《杰德》，依舊名落《請說》之后。

從某種角度看，《沉默的孩子》其實也是一部可以被命名為《請說》的電影。這次頒獎禮上，金熊獎與銀熊獎的兩部獲獎短片名字挨在一起——《沉默的孩子》《請說》——這種微妙的巧合，讓鄭錢一度有些失神。

“——這位是《請說》的導演大衛(wèi)·奧賴利，他也愿意加入我們的合集。”

丹尼爾把身旁一個略顯瘦削的年輕人推到鄭錢面前，同時轉頭對那個年輕人夸獎著鄭錢：“我早就跟你說過，鄭是個真正的天才……《沉默》這樣的作品本應屬于一個成熟的導演，但她的作者卻是如此的年輕。”

大衛(wèi)·奧賴利看上去有些拘謹。

與鄭錢握手后，卻沒有立刻松開，而是磕磕絆絆稱贊道：“其實我早就注意到《沉默》這部短片了……因為它是我今年在柏林電影節(jié)頭幾天里看到的最出色的短片……劇本工整，留白設計巧妙，攝影、美術都很棒，完成度非常高。而且她微妙、細膩的情緒刻畫也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臺詞……臺詞不多，但咬合非常精密，全片沒有一句廢話……還有那個小女孩兒，每個眼神都是一句話。”

鄭錢難得臉紅了一下。

“你的《請說》也給了我很大感觸。”

他非常誠懇的晃了晃奧賴利的手：“——看到你的動畫片，會讓我想起昆汀·塔倫迪諾說的一句話，‘如果你真的全心全意、充滿激情地熱愛電影，你就會忍不住拍出一部好電影’……我聽說這十分鐘的電影你做了一年時間？太偉大了，真的，太偉大了。這才是真正的電影人，柏林應該把最佳短片頒發(fā)給你的。”

兩人在這里互相吹捧。

丹尼爾聽的眉開眼笑。

“鄭……”

他瞅準時機，再一次開口。

這一次，鄭錢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打斷他的話，徑直反問：“——你的《杰德》打算賣多少錢？”

丹尼爾愣了一下，猶豫著，看了大衛(wèi)一眼，才稍稍壓低聲音：“唔，獲獎之前，Autlook Filmsales那邊已經(jīng)開到了一萬歐的單價……如果我們按合集賣，他愿意再上浮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一萬五……現(xiàn)在我拿到DAAD短片獎，獎金就有兩萬五……”

他的措辭有些含糊。

鄭錢卻聽懂了。

“——也就是單片你打算要價兩萬五？”他確認了一下。

丹尼爾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

“《請說》呢？”

“三萬。”大衛(wèi)·奧賴利此刻卻表現(xiàn)的非常干脆：“我的動畫片時間不長，所以雖然拿了評審團獎，但價格我愿意做一些讓步……”

“卡奇克和西格內答應你了嗎？”鄭錢看向丹尼爾——他說的是‘她’合集里另外兩位導演的作品。

丹尼爾飛快的點著頭：“之前Autlook Filmsales給‘她’合集開出的價格是五萬美元。你的一萬五，我的一萬五，卡奇克和西格內的都是一萬……他倆這次沒有獲獎，應該愿意以八千到一萬的價格賣掉版權。”

“那我出七萬五。”

鄭錢豎起四根手指，一根根折了下去：“《請說》三萬，《杰德》兩萬五，卡奇克和西格內的都是一萬，把這幾部短片打包賣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