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沉默的孩子》一樣。

《攝影機不要停！》也是鄭錢計劃外的一部電影。

當初開《天才》之前攢的三百萬資金，拍完《天才》與《沉默》，再扣除兩部電影的后期制作費用，公司賬戶還剩了二十多萬。

已經得到兩個股票夢、并且嘗到甜頭的鄭錢迫不及待想要做第三個夢，于是便從箱子里翻出了這部超低成本的劇本，打算一鼓作氣，讓股票賬戶里的錢再翻一番。

他劇本箱里類似的本子還不少。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鄭錢囊中羞澀，這身子卻又按捺不住想要拍電影的沖動，整日里瘋狂的攢本子——原本鄭錢是不想遂了‘他’的意，試圖克制這種沖動的。

奈何在抄劇本的過程中，他意外發現有關‘滬東重機’的走勢圖在夢中不斷清晰、變得越來越完整，于是后面半推半就著，攢出許多本子，直到徹底看清滬東重機的走勢圖，后面再抄劇本也沒有新的股票夢出現，這段瘋狂才悻悻然告一段落。

“——這個本子，我幾年前就準備好了，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會議室正前方，鄭錢舉著手中的劇本，環顧左右：“現在，資金有了，演員有了，拍攝場地勘定好了，劇本和分鏡頭腳本這幾天你們應該都看過……大家暢所欲言，看看我們還有哪些要在開機前解決的問題。”

他目光灼灼環顧左右。

結果沒有一個人開口，所有人都若有若無的躲避著他的視線，就連平日最聒噪的姜伊蕾，也把腦袋垂到最低，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這跟鄭錢預想的可不太一樣。

他挑了挑眉。

“姜伊蕾！從你開始。”

貓果樹的老板開始直接點名。

瘦小女生唉聲嘆氣的站起身，敲了敲手中劇本，沒有平素的憊懶，語氣稍稍嚴肅了一些：“你就沒有其他本子了嗎？這個本子怎么說呢？

先不說題材問題……單單你這個籌備的資金，是不是有點少？我記得你們學院那個什么聯合作業，拍十幾分鐘的短片，器材和人員幾乎都免費，學校都給十萬，你這部長片才準備了二十萬？”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先瞄了一眼夏安正擺弄的新機子，然后又看了看這間寬大的辦公室，補充到：“——你剛買了無敵兔，又租了這么大門臉，有資金壓力大家都能理解……要不要先緩緩？

等你的短片賣了錢，或者《天才》上映后賺錢了，再拍新片子？如果實在不趁手，大家想辦法湊一湊，湊個十來萬，也好過糟蹋你這二十萬。”

話里話外，對這部電影很不看好。

鄭錢非常理解她的想法。

就像上輩子，《攝影師》上映前，也沒人看好它的前景一樣。

“……錢么，就是用來花的。大家拍電影拍的高興，這錢花的就值了。何必在意它賺不賺錢呢？”

貓果樹的老板首先裝模作樣的給自己戴了一頂高帽，然后話鋒一轉，耐心解釋道：“至于投資，沒可能更高了。就像你們知道的。這片子有很大的審核風險，花二十萬買個念想是一回事，知道有坑還往里面丟錢是另一回事。

這二十萬，是拍《天才》的時候從牙縫里摳出來的，原本就是一筆已經‘花出去’的錢，能多拍一部電影，我已經心滿意足，沒有更多要求了。

我只希望，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大家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要抱著這部片子既獲不到獎、又進不了院線、還賺不到錢，單純只是為了記錄我們過去幾個月在拍攝《天才》與《沉默》時的一點小感受，為了鍛煉我們拍電影的能力，來做這件事……如果大家能在拍攝過程中，找到一點對電影藝術的追求與熱愛，那就更好不過了。”

鄭錢攤攤手，表示自己說完了。

會議室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慢慢響起了掌聲，不算熱情，卻很真誠。

“誒，等等！”

在一片掌聲中，姜同學似乎醒悟了什么，睜大眼睛看向鄭錢，大叫一聲：“你一直念叨什么‘熱愛’‘追求’‘藝術’之類的詞兒……是不是打算拿我們當免費勞動力？”

鄭錢靦腆的笑了笑。

“免費勞動力這詞兒多難聽。”

他委婉的糾正了姜同學的用詞：

“我只是希望大家對電影的熱愛更純粹一些，不要摻雜太多銅臭味兒……當然，我這么說并不意味著讓你們打白工，預算表栗總都做好了，報酬是有的。只不過相較于《天才》稍微少點兒，希望大家能夠理解，畢竟整個拍攝周期還不到半個月，市場價也給不了太高。”

“許可證或者備案怎么辦？”

夏安抬頭看向鄭錢，眉頭微微皺著：“我看你拍《天才》的感覺，也不像是個要走影展路線的導演，還有你們幾個……”

她的目光在幾位北電的年輕人身上一一點過，稍稍加重語氣：“我知道圈兒里那幾位六代大導演聲望很高，但聲望不能當飯吃。如果你們打算繼續在國內的行業里做出點成績，千萬不要不把那些‘規矩’當成耳邊風。”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鄭錢。

這個問題終究要解決的，年輕導演心底嘆了一口氣，面上卻絲毫不顯。

“第一，我會想辦法努力通過審核，拿到備案的。”

他伸出第一根指頭，點了點面前的劇本：

“所以我在劇本里構造很多‘要素’，希望能夠獲得上面的理解……比如，大家都能看到，這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喪尸片，而是一部解構喪尸片的電影，任何一個觀眾都能看出來里面的喪尸是假的、血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這部片子的核心是家庭的和解、對藝術的追求、平凡的奮斗，等等。

非常簡單、非常干凈、非常純粹。

另外，這部片子是個劇中劇的結構，如果你們仔細看過分鏡頭腳本，應該能看到，劇本里的電影，拍攝地點設立在島國搞人體實驗的工廠遺址上，我特意在工廠前面掛了個【73X】的標志，我想每個國人應該都能理解這是什么意思……至于最后一個數字被我遮掩，就涉及第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