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號高頻閃爍了一段時間。

火柴人模樣的安全衛士，詭異地開始改變形狀。

拉伸，彎曲，從人形變成一條條黑色的蠕蟲。

蟲身兩端，各有一個問號。

數以千計的黑色蠕蟲，密集依附在蘇睿身上，簇擁蠕動，無孔不入，卻又寸步難進。

蘇睿身上無形光幕，散發出網狀線條。

就像一面看不見摸不著的防火墻，正在強行外物的阻斷入侵。

黑色蠕蟲不停蠕動，愈發密集，企圖通過最原始的方式，瓦解這種不該存在的保護。

感覺身體越來越吃力，蘇睿以為是坐姿問題。

想挪動屁股，調整一下坐姿。

蘇睿愕然發現，自己動不了！

身后巨大齒輪一刻不停的保持著旋轉，卻僅僅如此，并沒有給他提供半點幫助。

“什么鬼？！！”

“我怎么不能動了？”

不光身體動不了，就連開口說話都不行。

我這是得了漸凍癥！？？

蘇睿用盡力氣，試圖讓自己動起來，但身體壓根不聽使喚。

看著一切如常的四周，對比自己眼前窘迫的處境，蘇睿有點欲哭無淚。

喂，你們別聊了，來幫幫我。

人來人往，談聊不斷。

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坐著一動不動的兩人。

蘇睿和易東海。

怎么辦，誰來救救我？

齒輪，變這么大能不能有點用？

蘇睿驚恐萬狀，心急如焚。

齒輪的轉速驟然加快，精細化的紋路開始出現新的組成結構……

卻是這時—

一道聲音似曾相識，從身后傳來：

“撞！”

伴著聲音，蘇睿感覺到后腦勺被人用手推了一把。

比彈射起步強烈無數倍的推背感，驀然在身體里擴散開來。

眼睛看到的一切瞬間拉伸成殘影，一種快到無與倫比的速度。

極其短暫的阻隔，轉瞬即逝。

如同子彈穿過保鮮膜。

蘇睿是子彈，次元壁，是膜。

一切發生的太快，蘇睿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只知道一眨眼，宴會大廳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顏色。

桌椅板凳，各種雜物漂浮在空中。

蘇睿仍舊坐在椅子上，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形式，在半空飄蕩。

好消息，自己能動了。

壞消息，腳下沒有地面支撐。

蘇睿只能干坐著，站不起來。

視線環顧，發現環境變了，周圍的人也不見了。

就連身后的齒輪，竟然也離奇失蹤了。

身體輕飄飄的，仿佛登上了月球。

重力減輕了很多。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塵味，刺鼻難受。

頭腳倒懸移動，一滴水珠，在眼前緩緩飄過。

蘇睿眉頭緊鎖，伸出食指想觸碰一下水珠。

眼看就要接觸到了，一股拉力毫無癥狀地出現，被人強行拽住后衣領的感覺。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

“蘇睿？”

“蘇睿……”

雙眼空洞無神，視線模糊失焦。

一張看不清容貌的臉龐，在眼前重影搖晃。

緩緩清醒過來，回歸的體感反饋，讓蘇睿按松一口氣。

“蘇睿，醒醒！”

冰涼的小手，輕輕拍打了幾下臉頰。

回過神來，蘇睿這才注意到，蹲在面前的人，是黎晚英警官。

“黎警官，你怎么在這里？”蘇睿一臉詫異。

沒有穿警服的黎晚英，看起來更漂亮了，緊身牛仔褲，長款羽絨服下，套著一件白衣，規模不小。

看著眼前精致小巧的臉蛋，在臉頰自然垂落的微曲碎發點綴下，清純動人。

蘇睿下意識回頭看，頓時后背一涼。

跟隨自己兩年多的齒輪，竟然消失不見了。

去哪了？

難道是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

對了，剛才發生了什么？

一連串的疑問，籠罩在蘇睿心頭。

“生死有命，你別太難過。”

黎晚英突然說了一句安慰的話。

？？？

蘇睿一臉懵逼地看著對方，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不自覺回眸，這才發現易東海老師不見蹤影。

齒輪消失，難道跟易東海有關？

如是想著，蘇睿起身四處尋找：“黎警官，你有看到易東海老師嗎，他走了？”

“嗯。”黎晚英臉色沉重，點頭應了一聲。

蘇睿不由得郁悶。

齒輪該不會移情別戀，跟易東海老師在一起了？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頭。

這個齒輪雖然沒什么用，但好歹朝夕相處這么長時間。

多多少少有些感情，突然看不見，心里空落落的。

沒等多想，黎晚英突然低聲道：

“易東海老先生的遺體，已經被送往醫院了。”

“老先生身份特殊，在他生命最后時刻，你是現場唯一的陪伴人…有必要配合我，做一下筆錄，這樣也可以告慰老先生的家人。”

“你說什么！！？”蘇睿瞳孔震動，瞪大眼睛：“遺體？？？”

“你是說，易東海老師他……”

死了？

在心中說出最后兩個字，緊接著改口反駁道：“這怎么可能？”

蘇睿踉蹌后退，難以置信，更難以接受。

剛剛還坐在旁邊，活生生一個人。

突然被告知離世了？

慶典舞臺上，易東海老師還氣色紅潤，聲如洪鐘，長篇大論，滔滔不絕。

怎么可能突然就沒了！

現在齒輪也不見了……

難道跟易東海老師的死有關？

黎晚英跟著起身，一臉嚴肅道：“蘇睿，我知道這件事，可能對你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打擊，但這是事實……”

四目相視，氣氛緩緩沉落。

兩人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酒店監控室。

“于警官，監控錄像就這些了，因為突然發生網絡波動，酒店攝像頭全部離線，等網絡恢復后，系統自動重啟了錄像功能，導致整個錄像過程，中間丟失了一分鐘。”

酒店安保人員一邊操作監控臺，一邊陳述自己知道的情況。

于何為一言不發，兩眼緊盯著監控畫面。

直到攝像頭離線前幾秒，鏡頭撲捉到一個黑色殘影。

“這是什么？”

暫停回放，于何為手指在屏幕出現的模糊黑影上。

安保人員皺起眉頭，湊上前來回端詳，猜測道：“根據我的經驗，大概率是一只蒼蠅。”

“蒼蠅飛行速度很快，有時候剛好在攝像頭前飛過，就會留下這種殘影。”

于何為眉頭緊鎖，盯著畫面上的黑影，思索片刻，起身道：“麻煩把全程的監控錄像，導一份給我，我需要帶回去進一步調查核實。”

“沒問題。”安保人員點頭答應，進入系統開始下載今天的監控錄像。

趁著這個間隙，于何為翻看起慶典晚宴的人員名單。

一切看起來稀松平常，直到他在名單里發現一個名字。

“林青青。”

于何為目光微變，喃喃道：“怎么會這么巧。”

上一次調查丁強失蹤案，黑貓咖啡廳的監控，也是突然發生網絡波動。

不過跟這次不同，上一次攝像頭離線之后，一直沒有再重連上。

導致監控錄像，只記錄到蘇睿拿起手機那一秒，之后就斷開了。

更巧合的是，相隔幾秒的時間。

地下停車場的監控，也掉線了。

之前找林青青做過筆錄。

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丁強。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跟進，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林青青，跟丁強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也互不相識。

“難道真是巧合？”

于何為總感覺哪里不對勁，但又什么也查不出來。

無意間，于何為注意到林青青前面的另一個名字。

陳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