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獨孤倩回宮的日子,二十天太短暫了,獨孤倩當然不愿意離開了,可她能在外居住二十天就已經是父皇格外開恩了,尋常公主沒有出閣之前,哪有機會出宮,她得到的寵愛也算是絕無僅有的了。
段彩雁一大清早就來到長風的書房,幽幽的對長風道:“我明天就回宮了,你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長風抬眼看了獨孤倩一眼,今天的獨孤倩有些不太一樣,首先是往日那惹人疼愛的表情不見了,看長風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幽怨,長風放下手中的書籍道:“公主難道不多住一陣子?”
獨孤倩眼中一喜,可馬上又黯淡下來道:“父皇只給了倩兒二十天的時間。”
長風嘆了一口氣道:“那好吧,明天讓杜湘送你回去。”
獨孤倩還沒有明白長風話中的意思,走近低著頭小聲問道:“你會不會送倩兒?”
我送你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你請回來住的,你跟杜湘的事情,我摻和里面干什么,但是又不能傷了獨孤倩的心,長風道:“算了,我就不去,免得到時候傷感。”
獨孤倩聽長風這么一說,還真以為長風對她有情,不送就不送,她又不是沒有機會再溜出來,帶著一個憧憬而甜蜜的心走開了。
獨孤倩的離去并沒有對長風產生多大的影響,倒是杜湘變得失魂落魄的,這下不要長風挽留,他暫時也不會離開京城,找地兒隱居了。
長風和蕭瀟的感情穩步上升,由于有了正式的身份,蕭瀟就能隨意出入長風的書房重地,有冰美人之稱的蕭瀟臉上的那塊堅冰漸漸的也化開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長風有意想讓蕭瀟去幫程秀云,可是蕭瀟硬是不同意,所說換了一個位置,她也不愿意看著那些可憐的女子用肉體換取金錢的交易,長風也不好勉強她,程秀云的畫舫并不是那樣的,只有少部分女子才做那樣的事情,但是蕭瀟的思想根深蒂固了,要消除恐怕不是一時之計。
青樓出身的蕭瀟跟弄月有同樣伺候人的巧手,不過在她那堅冰似的美麗臉龐之下,多少人都望而卻步,所以蕭瀟這個花魁在滇京的生意是最冷清的一個,要不是她那張臉蛋,恐怕早已逼迫賣身了。
長風看府中也亂說話的現象差不多不見了,于是就讓郭槐天牢去把牛皋叫了回來,換了另外一名侍衛去了,照樣是以衛云為主。
牛皋一回來,府中的清凈一下子就被他的大嗓門給打破了,沒有辦法,長風把他發配到程秀云的手下去了,程秀云自由一套本事將這個莽漢治理的服服帖帖的。
這幾天,琳兒的話不斷的縈繞在自己心頭,李豐年真的會請殺手刺殺自己嗎?越想越不安,倒是因為自己害怕,但是這種折磨的等待讓他有點心煩意亂,血鷹那邊也沒有什么結果,查到的只是煙雨會的一些往常刺殺的事情,有限的幾個殺手的零星資料,宋家的情報網絡厲害一些,查到了道上有人花二十萬兩銀子買長風的人頭,不過是誰沒能查出來,讓長風肯定了琳兒的隱晦的提醒自己的話是真的,而且宋家還查到前些日子煙雨會的殺手想要刺殺外放的巡查使史筌,不過史筌身邊有兩大高手暗中保護,煙雨會鎩羽而歸,沒討到半點好處。
煙雨會的會主也是一個極其神秘的人物,據說連他手下的那些殺手都沒有見過他們的會主,而且煙雨會的機構相當龐大,涉及多個行業,青樓、酒館、賭坊等等,據宋家傳來的情報,京城至少有三家青樓,十五家酒館,四間賭坊是煙雨會在暗中操控著的,隨后還附上了它們的名字和地點,讓長風小心留意著。
趙剛果然是搞情報的一把好手,進駐京城不過數月,已經收羅了不少小幫派暗中給血鷹通報消息了,雖然成果不是那么顯著,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時間長了,就會看到功效了。
郭槐忙著給長風招攬人才,他要招攬的是有一技之長的木匠、鐵匠、泥水匠等等凡是跟造船有關的匠人,有多少他就要多少,還好這些人才京城比較多,大多數是以前修建皇宮的工匠們沒有選擇回家鄉,而是在京城定居了,手藝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現在由于京城建造日趨完美,他們的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小,所以河道招工,頓時吸引了不少匠人來投,其中還有幾個是王朝船廠出聲的熟練匠人,他們是在船廠得罪了人,才離開船廠,一下子就被郭槐招攬過來了,這些人都是拖家帶口的,心島一下子也容納不下這么多人,好在有個騰空寨空著,長風修書一封讓曹蕊鳳把這些工匠的家人先安排在騰空寨,總算解決了這個難題。
越發平靜就越顯得詭異,長風想到了馨樂舫的琳兒,她也是殺手中人,說不定能從她的嘴中得到些資料,相信只要不是關于她們自身的秘密,應該不會對自己隱瞞的。
杜湘以退為進的策略起到了巨大的功效,一下子讓京城的青樓楚館的松散聯合煙消云散,而且再程秀云的刻意低調之下,慢慢的抬升畫舫的品位,漸漸的畫舫的客人不知不覺的多了起來,尤其是琳兒的馨樂舫預約的已經排到一個月以后了,而且這個時候萬艷娘的畫舫也在李豐年的運作之下,也取得了進入京城的權利,這樣李豐年自然不會任由京城的青樓楚館聯合起來針對外來的畫舫了,無形之中幫了程秀云一把。
琳兒這么受歡迎,長風自然不會在她做生意的時候去打擾,這樣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等畫舫上最后一個客人之后,才飄身上了馨樂舫。
艙門口的兩名侍女驚異的看著如同鬼魅般的長風出現在自己面前,好在她們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沒有失聲驚叫出來。
長風對著兩女道:“通報一聲,長風有事要見琳兒小姐。“
一女匆忙走了進去通傳了,琳兒疲倦的臉上光彩一閃,喃喃自語道:“他還是來了。”隨后吩咐把人請進來。
“你來了。”琳兒見到長風的第一句道。
長風錯愕了一下道:“琳兒小姐知道長風要來?”
琳兒點了點頭道:“先生的智慧,琳兒又有什么能瞞的了先生呢?”
長風不禁佩服起眼前這位出淤泥而不然的佳人來了,做殺手實在可惜了,道:“琳兒姑娘謬贊了。”
“先生是來問煙雨會呢?還是驚魂樓。”琳兒微笑的問道。
“煙雨會。”長風正視她道。
琳兒給長風面前的杯子倒滿了一杯酒道:“先生先滿飲了此杯,然后再聽琳兒慢慢敘述怎么樣?”
“好。”長風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琳兒含情脈脈的看著長風飲下杯中酒,自己也跟著飲下自己杯中的美酒道:“琳兒只有跟先生喝酒,才能品出酒中的真正滋味,先生可否以后多來陪陪琳兒?”
長風低頭遲疑了一下道:“只要琳兒小姐不嫌棄,長風自然沒有異議。”
琳兒突然笑了起來道:“先生難道不怕家中的那幾位吃醋嗎?琳兒可是知道先生剛剛把滇京的花魁又娶回家了。”
長風臉一紅,笑道:“琳兒小姐的情報真是靈通呀,是有這么一回事,不過只是訂婚,還沒有成親。”
琳兒咯咯一笑道:“先生的艷福令琳兒都有些嫉妒,不知道如果琳兒從良之后,沒有地方可去,不知道先生能否收留?”
長風一怔,他有些搞不清楚了,道:“琳兒小姐是打算從那個良呀?”
“這有區別嗎?”琳兒低頭問道。
“當然有了,如果琳兒小姐只是從畫舫上走下來,長風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收留,但是如果琳兒小姐放下手中的刀,那么長風可以考慮一下了。”長風壞笑道,對于琳兒,他有了那么一點意思,談不上喜歡,好感還是有的,礙于她的身份,長風暫時不敢深交下去,有了蕭瀟之后,他心中放開了許多,不再刻意的隱瞞自己的好感,琳兒是他有感覺的那種,聰明而不失活潑,而且能心意想通,一個小小的暗示就能明白雙方的意思,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印象異常的深刻,所以他再次見到琳兒,他才發現自己第一個喜歡的人居然是琳兒,而不是曹蕊鳳,尤其是琳兒身上的那股獨特的香味。
“來,我們再干一杯。”琳兒重新給長風的就被斟滿了酒水道。
長風看了琳兒一下,再次端起酒杯道:“琳兒小姐是不是想把長風灌醉了,要知道長風可是好色名聲在外,到時候發生什么事情,琳兒小姐可別后悔?”
琳兒嫣然一笑,頗有些羞意道:“先生什么時候學的這么壞了,這種話怎么能說得出口呢?”
長風放下酒杯道:“長風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死在長風手里的人不計其數,而且他們不見得都是壞人,所以琳兒小姐千萬不要想著把長風灌醉了。”
琳兒笑的花枝亂顫道:“先生的事跡,琳兒略有耳聞,不過琳兒相信先生不會辣手摧花。”
跟琳兒交談,長風不用任何顧忌,有些自己平時不能說,或者是羞于說的話都可以說出來,而且蟄伏了許久的那股奇異的真氣配合現在兩人之間奇異的氣氛,言語的挑逗,隱隱的開始在體內抬頭,間接的影響了長風的思考,于是哈哈邪笑一聲,似乎有些醉意道:“辣手摧花倒不一定會,辣手采花興許有可能!”
“先生知不知道,如果你再喝一杯酒就要醉了?”琳兒有意無意的提醒長風道。
“知道,小姐的酒真能醉人,三杯就倒。”長風微笑的看著她道。
琳兒慌神了,長風這么說明確的告訴自己他已經知道了酒的秘密,鎮定道:“以先生的酒量,三杯又怎能倒下呢,琳兒說錯了。”
長風拿起酒杯,一道神光射向琳兒的眼中,彷佛看透了琳兒的全部心思,一下子壓下了那股蟄伏的真氣,恢復了神明,沉聲道:“一年前,長風就嘗過此酒了,所以長風喝下第一杯酒就明白了,那晚我不是喝醉的,而是這酒又問題,是不是呀,琳兒小姐?”
琳兒頓時驚惶失措,強自鎮定道:“先生真是厲害,琳兒這點小伎倆先生一瞧就破了。”
長風突然換了一副笑臉,讓琳兒緊張的心也放下了少許,道:“不是長風厲害,而是,有一個道理琳兒小姐沒有明白。”
“什么道理?”琳兒不解的問道。
“人有時候只會吃第一次虧的。”長風悠然道。
“先生為什么不問琳兒要怎么做嗎?”琳兒見長風并無對她動手的意圖,冷靜下來問道。
“長風不需要問了,我不想殺你,問了豈不是增加煩惱。”長風一字一句的打在琳兒的心頭。
琳兒頓時臉色慘白,顫聲道:“你知道了。”
長風點了點頭道:“你給了我暗示,把我帶入了歧途,琳兒小姐好高明的手段。”
“你想怎么處置琳兒?”琳兒知道自己輸了,一個殺手沒有能完成任務,她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背叛自己的組織,從此不做殺手,但是要亡命天涯,被組織追殺,第二條路,任由被殺之人處置。通常只有死,可是琳兒有些不同,她是殺手組織首領的女兒,下一任首領,只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我想知道是誰買通你殺我的。”長風問道。
琳兒拒絕道:“殺手是不可以透露雇主的姓名的,先生應該知道的。”
長風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說,長風也能猜的到,不過你不適宜再待在畫舫了,明天收拾東西離開吧。”
長風站起身要離開馨樂舫,琳兒卻再他身后道:“琳兒可以離開,但是琳兒還是要殺先生,這是一個殺手的職責,希望下次先生不要留情,先生放了琳兒,這個恩情只有來生再報了。”
長風轉過身來道:“難道你就不能放棄這個任務嗎,如果你脫離殺手組織,我來保證你的安全。”
“先生現在處處都是敵人,何來力量保護琳兒的安全?”琳兒反問道。
“那沒有辦法了,既然你不打算放棄你的任務,長風也只有擒下你以后再說了。”說完,長風猛的一伸手,點向琳兒身上的數處穴道。
琳兒閉上了雙眼,眼角溢出了一滴淚水,任由長風處置,就在這個時候,云娘出現了,一招逼退了長風的手指,冷眼的看著長風。
長風仔細打量著這個熟悉的面孔,長風第一次上馨樂舫就是這位叫做云娘的中年婦人去請的,想不到她居然一身絕頂的武功,而且似乎不在鬼面真君之下,馨樂舫的畫舫中居然隱藏了這么一位高手,長風表情凝重起來,看來今晚有些麻煩。
琳兒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居然沒事,而自己的母親正在和長風對峙著,忙焦急的喚了一聲道:“娘!”
長風心頭一震,這個老婦人是琳兒的母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娘雙眼盯著長風,她也感覺到了長風武功極高,今晚就是自己權力出手也難有勝算,二十萬兩銀子的一顆人頭哪是那么容易拿的,她有些后悔接這筆生意了,推開琳兒道:“琳兒,你站到一邊去,待會兒不管發生什么事,先離開再說。”
“不必了,只要你們母女放棄這筆生意,長風就不為難你們,而且還助你們母女擺脫殺手組織的追殺。”長風道。
云娘戒備松了下來道:“你真的肯放過我們母女?”
“當然,我向來說話算數?”長風保證道。
“你為什么要放過我們?”云娘還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長風看了琳兒一眼道:“令愛很合我的脾氣,而且你們孤兒寡母的,長風只是一個商人,江湖上的敵人能少一個盡量少一個。”
突然畫舫外一絲呼吸的波動,長風和云娘同時發現了,同時喝道:“誰!”
“我。”一個身影急速的飛入船艙,赫然是郭槐。
“你怎么來了?”長風詫異的問道,長風這次是悄悄的出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郭槐是如何得知的。
郭槐嘻嘻一笑道:“主公外出竊玉偷香,郭槐豈能不在一旁護衛。”
這句話說的長風和琳兒一陣臉紅,偏偏又沒有理由反駁,大半夜的和一個畫舫頭牌單獨待在一起,除了談情說愛似乎沒有別的事情可以說的通。
云娘一看郭槐的剛才的動作,又是一個高手,心中的警惕馬上增加了三分,雖說船上還有自己不少高手,但是似乎派不上用場。
長風問道:“就你一個人嗎?”
郭槐神秘的一笑道:“這種好事,自然不會郭槐一個人了。”
“那他們呢,我怎么沒發現?”長風奇怪道,以他現在的功力,牛皋的等人只要一進入自己三十丈以內就能察覺,為何到現在還不曾發現呢?”
“他們怕攪了主公的好事,都潛伏在水里呢,主公自然發現不了了。”郭槐解釋道。
長風頓時明白過來了,潛在水中的確難以發覺,空氣中的波動他可以輕易的知曉,水里的動靜,自己又不在水中,自然不能發現了。
云娘開始沮喪了,原本以為就算留不下長風,至少自身也不會吃虧。哪知道,對方高手齊出,今晚恐怕難以脫身了。
“你在密忍中什么身份?”郭槐第一個問的就是云娘。
“對不起,殺手的身份是不可以泄漏的。”云娘冷冰冰的拒絕了郭槐的問話。
郭槐沒什么反應,繼續道:“既然我家主公不為難你們,我們這些做下屬自然也不會為難你們,不過你們如果不打消刺殺我家主公之心,郭槐拼著違抗主公的命令,也要把你們留下。”
長風這時候道:“不錯,只要你們母女打消刺殺在下之心,長風保證你們毫發不傷的離開。”
殺手不輕易的做出承諾,如果真的做了,那終身都不會背叛這個承諾的,云娘的心中也在煎熬,觸及琳兒哀怨痛苦的眼神,剛才她已經裝的夠痛苦的了,心中頓時一軟,如果今天走錯了一步路,后果她是知道的,為了女兒的將來,云娘痛下決心道:“好,我答應你們,不過我有個條件!”
長風大大的舒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實在對琳兒下不了手,見云娘松口那是最好的了。
“什么條件,云娘你說吧,長風能答應的,盡量答應你。”長風做出自己的承諾道。
“我們母女以及畫舫上的所有人都要加入河道。”云娘丟下一顆巨雷道。
長風沒想到不是要自己幫助他們擺脫組織的追殺,反而增加了一大助力,自然是欣喜萬分,長風還不清楚云娘為什么會加入河道,但是她不像是開玩笑的,考慮了一下,道:“我答應這個條件,但是我想知道原因?”
云娘見長風答應下來,也松了一口氣道:“我是密忍的最高首領,自然不會有什么組織追殺我們母女,云娘這么做,全部都是為了琳兒,意思你明白嗎?”
“啊!”長風和郭槐俱是驚訝出聲,真是沒有想到在馨樂舫上普通洗衣做飯的老婦人居然是三大神秘殺手組織中密忍的最高首領。
至于后面哪一句,長風全當沒有聽見,但是意思已經明了了,郭槐捉狹的眼神已經在提示他了。
琳兒也不住的把目光往長風臉上掃來掃去,不知道想要看出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