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被個洋人教育了，雖然我看不懂字畫，可是以后還是要學一下的，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總不能都讓外人帶走。”
聽他講過和洛克兩人，關于藝術品價值的談話，包行文認可的點頭，只是他倆誰都沒想起，李佑民現在，還頂著花旗國的身份。
“井上日昭那些人，這幾天有什么動靜？”
這幾天忙洛克的事，包行文也沒有提過，他就沒主動問過，現在無事，順便就問一下。
“說起來有些奇怪，這些日子兩波倭國人都沒有什么動靜。”
“井上日昭被人操了老窩，有消息傳出來是倭國內部的人干的，是真是假說不清楚。”
“常玉清確定是跑去滿洲了，這是好不容易才從他家里的傭人打聽到的，派人去找火車站打聽，好像也能對得上。”
“上次，自從你炸了他們的老窩以后，這段時間那里的大門，倒是重新修好了，可那幾個人不知道藏在哪里，一直找不到。”
“對了，你給的名單，要盯著的退隱的軍閥，好像最近也沒什么動靜。”
“總之最近市面上平安無事，但愿這樣的日子能長久一些，我們葡萄百姓也少受一些驚嚇……”
唉，聽得出來，包行文雖然是個包打聽，可還是想著要過平安的日子，或許這些話里，就隱藏著些勸他的意思。
不過在李佑民看來，別人的槍口都頂到胸膛了，還要幻想過安靜的日子？
呵呵，茍且偷安從來都只能換來悲慘的結局。
……
墨軒齋，萬老板坐在店里若有所思，他在細細的回想這兩天的經歷，不得不說，那位李公子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很難忘。
正在這時，他忽然聽見有人進門，抬頭一看，來人正是李佑民。
哈哈笑著，他馬上起身迎上去。
“歡迎，歡迎，李公子，我正在想著你呢，沒想到，抬眼就見到貴客臨門，哈哈。”
“萬老板，您是這個……”李佑民一下不知該說什么好，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實在是太夸張，只好無奈的比個贊。
一通嘻嘻哈哈過后，萬老板故作不經意的問：“李公子，事情怎么樣了？”
“一切都好，”說著話，李佑民拿出幾張銀票，遞過去說，“這次辛苦萬老板了，一點小小的意思，請不要嫌少。”
眼睛一掃，馬上看清楚，遞過來的是兩張五十元的銀票。
“哎呀，客氣、太客氣了，您的那批畫還在我這兒呢，再說了，你許我交還的兩幅畫作，主家除了贖畫的錢，還有額外的賞錢。”
說到這里，他轉身拿出一疊銀票，給李佑民指著說：“這一疊五千元，是贖畫的錢，比市面上略少一些。”
“這二百兩是主家給的獎賞，李公子，請您收回去吧。”
“老萬，”李佑民笑嘻嘻的看著他，“這些都給我，你不心疼嗎？”
“嘿嘿，我老萬不管在這一行還是在江湖上，都是有些名號的，些許小錢，還不放在我眼里。”
哈哈，看他昂頭擺出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李佑民忍不住樂道：“行啊，既然你這么說，那我非要成全你不可。”
說著話，他手從桌面上快速掃過，老萬眼角一抖，實在忍不住轉臉看一眼。
這一看，不由讓他有些愕然……
只見桌面上分別放在三處的銀票，已經全然不見，不過，卻多了另外幾張銀票。
老萬眼睛一凝，就看出來，那里有六張五十元的銀票，剛好是三百元。
“快收起來吧，一碼是一碼，我還等著你把那些畫，給我賣出個好價錢呢？”
李佑民笑著揶揄：“好了，老江湖，現在談談吧，幫我賣畫想抽傭多少啊？”
老萬嘿嘿笑著，臉上皺紋都擠到一塊了，他利落的收起銀票，還不忘再點一遍，同時頭也不抬的回應。
“行內的慣例，代人出貨抽取的傭金，一般是賣價的兩成到五成，您說說看吧，想給多少？”
“呸，你們的心都是黑的，怎么敢要這么多的？”
李佑民聽得真有些炸了，簡直太黑了，照這么算，他們掙得比偷畫的掙得都多，這還有天理嗎？
“規矩又不是我定的，你也別急，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說出來。”萬老板臉上依然帶著笑，不緊不慢的敷衍著。
“呵呵，狗屁規矩，算了，剛才我還說過，要蘇先生幫我繼續收畫呢，這下正好，老萬，把我的畫拿來，我不賣了。”
“別，別急，有話好好說，”老萬可是見過，他和那個盜賊頭翻臉的樣子，知道這人脾氣上來可有股狠勁。
馬上急著勸道：“你要是嫌傭金高，可以再商量嗎？”
“再說了，您是想收精品字畫，這一批畫里面，除去你拿走的四副，還有賣還給人家的兩幅，其實別的也就那樣。”
“不如把它們處理掉，收一兩副精品回來，在這亂世，藏品一定要少而精，有事發生，才不會成為拖累。”
老萬說完這番話，忽然發現，李佑民眼帶異色在上下打量他。
“行啊，老萬，就憑你這幾句話，任誰一聽就知道……”說到這兒，他好像忘詞了，抬頭在那里苦思冥想。
“嗨，誰聽過都明白，我這是江湖經驗豐富。”老萬忍不住接話。
“不，不是，誰聽到你這番話，都知道……你是真沒少吃虧……哈哈。”
李佑民看他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自己忍不住哈哈的笑個不停。
老萬被他說的哭笑不得，可看他笑的那樣，也忍不住嘿嘿的樂：“你別說，這些年還真沒少吃虧。”
說笑一陣，兩人說好傭金一成，不過，他們都知道這都是面子上的數，具體能得多少，還是要看能賣多少。
老萬忽然心思一轉，試探著問：“李先生，我有件事想請教下，如果有人的家傳之物，被洋人搶去了，有沒有辦法奪回來？”
“咦，這是要行俠仗義啊，老萬，真沒看出來，您老還有這份義氣。”
看他語氣玩笑，卻并沒有出言拒絕，老萬不禁心里升起些期望。
“呵呵，李先生，讓你見笑了，只是這事確實和我有些牽扯，今天說到這里了，就請您當故事聽聽看。”
萬老板說話時，還舉起雙手，連連作揖。
“呵呵，老萬，你先別急著作揖，今天大家聊天聊得高興，你說故事，我聽。”
“等聽完你的故事，到底是大結局，還是‘欲知后續如何、且待下回分解’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老萬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暗中嘆息：這家伙真是油鹽不入，不見兔子不撒鷹，謀定而后動，沒有把握不出手……
苦笑一下，無奈對他豎了兩個大拇指，開始講故事。
等故事說完，李佑民明白了，老萬要給他說這事的原因。
老萬小的時候，家境敗落，到他七、八歲的時候，家中甚至無錢供他上學。
無奈之下，家里商量送他去學一門手藝，好能養活自己。
老萬家原本在津門，以前也是讀書人家，他從三、四歲就開始認字，這些年下來，平常文章的讀寫總是沒有問題。
就因為這一點點的家學遺澤，他被送進古玩店里做了學徒。
也許他就適合干這一行，十年以后，不到二十歲的他，已經能做店里二掌柜的活了。
每次大掌柜和店里的老師傅有事，都是他負責管理店里的伙計學徒，出面接待往來的客人買賣。
又過了幾年，他一直沒機會再進一步，是因為老掌柜家里有個兒子，年齡和他差不多，雖然文物鑒定比他差了少許，可必定是要接老掌柜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