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一看江湖經驗就不會少,等他看清眼前的手槍,再看清來人頭上帶著面罩,暗松一口氣,心想這不是來尋仇的。
張管事馬上低聲道:“這位老板,你我無仇無緣,今日貴客上門有何事吩咐,還請直說。”
“進去,”王師傅槍向前一頂,不跟他廢話,直接推著他進到院里。
身后的李佑民直接走到院子中間,語氣平淡的命令:“把你爹也叫出來。”
被槍指著,張管事也不敢耍小心思,只好低聲喚道:“阿爸、阿爸,你出來下,有朋友來了。”
呵呵,聽得出話里的帶著警示,李佑民也不在意,他一直在感知屋里幾人的動靜。
聽到張管事的聲音,里面桌邊五十多歲的男子,猛地站起身,帶的桌上的油燈一陣晃動。
“來了,”張老漢先應了一聲,走到門邊時,隨手從門后一摸,一把短刀就握在手中。
這會兒雖然沒有白日炎熱,可溫度也熱的人出汗,張老漢身上穿著件無袖的短褂,只見他手速飛快,只一晃眼,短刀就藏到了后腰處。
張老漢推門出來,眼睛一掃,見院門被趙飛虎守著,自己兒子被人拿槍頂著,院子當中還站著個人。
“各位老板,貴客登門,不知有何事吩咐?”
張老漢看見幾人都帶著面罩,當時說話也平和了幾分。
“老張,”李佑民調侃的對他招招手,“來,把你背后的刀子拿來看看……”
話音落下,張家父子瞬間一呆,‘他是怎么知道的?’
張老漢馬上彎腰拱手:“這位老板說笑了,說笑了……”
“呵呵,怎么,你是覺得我眼瞎,還是想要比劃一場。”
聽出他話音漸冷,張老漢卻感覺全身冒汗,當下也不敢再拖委,急忙摘下短刀,倒持著握手向前遞到李佑民的面前。
隨手接過,他試下鋒刃,撇撇嘴,抬眼問張老漢:“怎么,家里來了客人,就這么接待嗎?”
“不敢不敢,”張家父子心中腹誹,臉上不能表現出來,急忙打開邊上的側房門。
張家父子站在墻邊,李佑民看著他倆:“我們來這里所為何事,想來你們也應該大致明白。”
“天氣這么熱,我們還要戴著面罩來見你們,實在很辛苦,不過,這是什么意思,你們能理解嗎?”
‘又不是我們請你們來的,’
“理解,理解……”倆父子齊齊點頭附和。
“能理解就好,理解萬歲啊……”李佑民晃著手中短刀,敲敲桌面,忽然說,“要不,我把這幾個字給你們刻到桌子上,下次來的時候,就不用說這么多了。”
張家父子“……”,這是想要常來常往嗎?
張老漢看他半天不說正題,生怕夜長夢多,連忙哈腰堆笑說:“不敢勞動您費心,等天明了,我找人刻個匾額,把他掛到墻上。”
“呵呵,”李佑民被他逗得一樂,笑著說,“老張,好樣的,懂事,哈哈。”
“既然你這么懂事,我今天來有件事想要討個答案,你們放心,只要你們能回答出問題,今天我們悄悄的來,也會悄悄的走,外人絕不會知道我們今天來過。”
“如果今天得不到答案,或者答案有錯,那就對不起了,說不得以后會經常上門討教。”
“不敢,不敢,請老板放心,只要是我們知道的,保證不敢隱瞞。”
張家父子心里明白,這人話說的很直接,今天這事就兩個結果,要么悄無聲息、皆大歡喜,要么全家從此不得安寧。
這爺倆做了這么久,一直沒有翻船,當然不是因為運氣好,審時度勢才是保命的根本。
面對這樣蒙面上門的強人,說好了是沒想下殺手,說不好,惹得這些人翻臉,想找頭面人物出面說和,都不給你機會。
因此,這爺倆現在就盼著他趕緊說事,自家保證有啥說啥,再拖下去,被他嚇得內褲都濕透了。
見兩人的模樣,李佑民覺得也差不多了。
“劉大福認識吧?是誰買了哪家別墅的消息?”
張家父子相互對視,心中暗苦,知道是事發了,這人十有八九是別墅主人的手下。
只是……張管事有些糊涂,前段時間是有人買了那兒的消息,只是這幾天沒聽說出事了,今天劉大福過來,也沒聽他說過,怎么就有人找上門來。
看他臉色忽明忽暗,在那里半天不開口,李佑民等的不耐,把斷刃在桌上敲擊幾下。
“怎么?貴人多忘事,是不是想不起來了?”
話音剛落,張管事只覺得肋下一疼,整個人站著都沒力氣,全身委頓,直接癱倒在地。
原來,是站在他倆身后,一直沒有出聲的老王,聽到李佑民的暗示,突兀的一指頭戳出,正中他的肋下。
老王在精武會學習多年,這一指是不是點穴,李佑民也不懂,不過,用來對付張管事這樣的普通人,那簡直是大材小用。
看見兒子突然跌倒,張老漢都沒看見是背后老王動手,他驚的一聲低呼,忙俯身查看。
除了兒子手捂肋部,別處皆無異樣,等他上下摸過一遍,張管事肋下的劇痛也緩了許多。
他長長的呼吸幾次,才開始低聲呼痛,這時候,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濕透,整個人像是剛被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張老漢看到這里,才豁然明白,自己兒子是被人收拾了,他瞄一眼背后立著的大漢,身上也開始冒汗。
“老板,老板,您開恩,讓他緩緩,保證有什么說什么,絕不敢欺瞞。”
張老漢唉聲求饒,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家兒子吃苦,也是在暗暗警告他,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人說話,聽著和聲細語,可突然就下黑手,也是絕不留情,和這種人作對……自家只是賣消息的,為了那點錢,還不值得搭上全家性命。
張管事總算緩過了些,可全身發軟,試了一下,干脆不站起來了,就窩在墻角下,有氣無力的說。
“劉大福那家的消息,一兩周前,是有人來收買,我把知道的也都告訴他們了,后面的事,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來買消息的是什么人?他們現在在哪里?”
“當時來的那個人,以前沒見過,是青幫的一個兄弟帶來的,我真的只見過他們一面,從那以后去了哪里,我真不知道。”
“帶人來的那個是誰,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張管事全明白了,這是奔著找人來的,可是都這會了,他也不敢隱瞞,只能把知道的全說出來。
“帶人來的是幫里的兄弟,名叫‘快腿張’,只不過……”他略微糾結,還是咬牙說道,“我覺得,這快腿張十有八九不認識那倆人。”
“不要胡說,老板問什么,你就說什么?”
張老漢生怕他說錯,著急的出聲呵斥。
“你別出聲,”李佑民瞪張老漢一眼,忽然發覺,自己還帶著面罩呢,這不是做鬼臉給瞎子看,不由感覺好笑。
好在這倆都領會到他的意思,張管家忙接著說:“這個快腿張在幫里只能做些跑腿的小事情,以前他也經常帶人來打探消息。”
“他帶來的人,大多是過來‘踩道、拜碼頭’的外地兄弟,能找到我這里的,也是經過幫里同意,允許他們在當地‘做生意’的人手。”
“這些人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打起十個八個心眼,出面拜碼頭的,和具體辦事的,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不怕老板生氣,我敢說和我見過面的那人,大概早都躲到外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