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秦政從床上睜開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檢查自身。

片刻之后，他眼底浮現一抹喜色，感覺自己已是神足意滿，身體和精神都恢復到最佳狀態，昨日的不適已是蕩然無存。

丹田處那一縷小小的靈氣已恢復過來。

秦政舒了口氣，從床上跳了下來，自有金角銀角為他披上衣物，動作輕柔謹慎，生怕驚擾了這位九五之尊。

經過連日來的實驗觀察，秦政發現不管體內的靈氣消耗得多狠，睡一覺都會恢復過來。

當然，仍是恢復到一縷的狀態，不多一分，不減一分。

直到此刻，他依舊未能探尋到增長靈氣的有效法門。

正思忖間，秦政心中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大膽而新奇的想法涌上心頭：若是能將靈氣存儲于體外，反正第二天又會恢復如初，這不就等同于自己能擁有源源不斷的靈氣了嗎？

只是，要將靈氣存在何處呢？

他目光轉了一圈，隨后，便開始了翻箱倒柜的搜尋。

金角和銀角心早已揪了起來，時時刻刻，觀察著秦政，生怕昨日的事再度重演。

只見他翻了翻床上的玉枕，藥臼中的搗藥杵，甚至敲了敲地上的金磚。

陛下是在找什么東西？

秦政沒有說，二人不敢問。

又過了一會兒，秦政抄起了桌上的白獅玉鎮紙。

這鎮紙乃是用上等的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玉質細膩溫潤，上面雕刻的獅子栩栩如生，威風凜凜，仿若下一秒便能張牙舞爪、仰天咆哮。尤為關鍵的是，它僅有手掌大小，攜帶方便，正適合秦政用來試驗儲存靈氣。

究竟能不能起到應有的效果，黃昏時也就見分曉，畢竟，自己傳遞一次靈氣需要四個時辰。

金角和銀角見秦政坐在龍書案后，閉目養神，仿佛睡了過去。

二人立在一旁，卻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再出岔子。

朝天宮內仿若被按下了靜音鍵，靜謐無聲，唯有淺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輕輕流淌，偶爾，長風拂過院子，吹得窗欞沙沙作響，才會打破這片刻的寧靜。

與此同時，孔方正在處理工坊的事。

他乘坐一頂軟轎，來到了京城的西南方位。轎子剛一落地，工部的一位郎中便疾步迎了上來。

此人姓周，此刻，他將頭埋得極低，畢恭畢敬地說道：“稟內相，地方都已選好了，就在此處。周遭有精兵把守，還有一百余位身家清白、根底干凈的工匠候命。只是……都到這會兒了，能否告知下官，究竟要我們做什么呀？”

孔方仰著頭，用食指和中指從懷里夾出一張紙，遞給了對方。

周郎中接過紙張，擰起眉頭，目光在紙上緩緩游走，隨后慢吞吞地開口道：“這……是給陛下煉丹？”

“錯，不是煉丹，是煉藥，利國利民的藥。”孔方嗓音清脆，如同白石落于清泉之中。

“內相，你又何必瞞我，這上面寫得分明，什么黑象骨，靈石髓，我們都是聞所未聞。”

孔方心想，你當然沒有聽說過，因為這都是我和太醫院的御醫絞盡腦汁折騰出來的。

卻也沒料到，當時無心之舉，竟然成了邊關左右勝敗的關鍵。

他也思考過這個問題，要不要把配方中黑象骨之類的換成本來的名字。

轉念一想，這火魔滅肯定是要保密的，若是落在外敵手中那還了得。

不如就用現在這個名字，到時候材料源源不斷的運來，工匠只知道按照配方生產，卻不知本來面目，豈不是更方便保密。

至于麒麟血，孔方已問過壽王，在這位內相面前，壽王也不敢隱瞞。

只是，壽王對此也是知之甚少，同樣不清楚這麒麟血的具體來歷。

還是孔方請太醫院的御醫看過，知道這是山中一種天生血紅的石頭，與朱砂藥性相似，產量極少，得來不易。

孔方已派出人手，擴大范圍搜尋這種紅色的石頭，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傳來。

“讓你做就是了，注意保密，莫要外傳。”

“是。”

這位戶部郎中言不由衷地道了一句，也只敢在心里罵一句老閹賊，蠱惑陛下修仙，不知從中賺了多少銀兩。

孔方乘一頂軟轎離開，他還要去向秦政復命。

結果剛到宮中，便在東閣前被李武攔住了。

“內相慢走，內相留步。”

孔方轉過身來，看著撩著袍子急追的李武：“李尚書何事匆忙？”

李武氣喘吁吁：“火魔滅究竟怎樣了，邊關眼看就要開戰，正是急需的時候？”

“已然打了起來？”孔方問，“邊關戰事如何，我也好向陛下稟報？”

“陛下關心此事？”

“呃……”

孔方沉默一陣，心想，好似也不如何關心，陛下關注的還是修仙大事。

他輕咳一聲，道：“陛下想知道的時候，我會向陛下稟報。”

李武深吸一口氣，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幾十年來，我軍對蠻子都是輸多勝少，面對蠻子的騎兵，也只能據城池而守。

我心里比你們任何人都想一舉殲滅敵軍，奈何蠻子的騎兵實在厲害。

這次若火魔滅能供應得上，未必不可戰勝敵人。只是，若有了差錯，也定是兵敗如山倒。”

孔方微微點頭，他深知如今黃風關的局勢錯綜復雜。除了原本的駐軍，還有從其他防區抽調來的守軍，各方勢力割據，人心不齊，難以同心同德。

若是此戰能勝，眾人自然會一窩蜂地爭搶功勞；可若是戰敗，肯定個個都先保全自己的勢力，哪管他人死活。

孔方左右看看：“實不相瞞，第一批已經在工坊生產，七日內應該就能交到李大人手中，送往前線。”

“當真？”

李武眼前一亮，“若此戰勝了，孔公公當為首功，我愿為公公牽馬執蹬。”

“言重了，言重了，此事全在陛下，與咱家無關。”

與李武話別后，孔方便獨自前往朝天宮。

李武踩在青石板上，此刻心中也是思緒翻涌。

他少時從軍，也和蠻子刀對刀槍對槍歷練過，只是一向輸多勝少，難酬少年意氣。

或許，這次真的能討回幾分少年時想要的東西。

想到此處，心中也不覺壯闊起來。

見大殿中亮著幾盞銅燈，空氣中飄著燈油的香氣。

秦政坐在龍書案后，面前堆滿了各種紙張，金角和銀角恭敬地立在他身側。

咦？

難道陛下真的性情大變，開始批改奏折了。

他沒有作聲，上前兩步，才發現秦政手擱在小腹位置，雙手揣著玉獅子鎮紙。

他皺起眉頭，不知陛下在做什么。

但說來，對于陛下所行的怪事，他已經有了一定抵抗力。

哈。

龍書案的秦政忽地跳了起來，嚇得孔方一哆嗦，差點跌坐在地上。

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

“成了，朕成了。”

秦政喜不自禁，經過一個白日的努力，他已經成功將體內的靈氣渡入玉獅子體內，且過程中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如今這玉獅子晶瑩玉潤，周身覆蓋著一層耀人的光澤，好似活過來一般。

“陛下，陛下……”孔方試探著喊了兩句。

“孔方，你來看，看這玉獅子有什么不一樣？”

能有什么不一樣？

孔方睜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沒有看出特別之處。

他口中道：“瞧著很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