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

龍國。

臨海市城，出租屋內(nèi)正發(fā)生著一件令所有普通人頭疼的事情……

“小侯！這個月房租再不交就給我滾蛋！“尖銳的叫罵聲刺破晨霧，侯御霄猛地從行軍床上彈起，劣質(zhì)彈簧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

他摸到枕邊的黑框眼鏡時，鏡架上昨夜未干的淚漬在指腹留下冰涼的觸感。墻角的霉斑在晨光中舒展成骷髏的形狀，空氣中發(fā)酵著泡面殘湯與潮濕被褥的酸腐氣息。十二平米蝸居里唯一值錢的物件，是角落里那臺二手電腦——此刻屏幕還亮著幽藍的光，昨夜接的私活代碼只寫到一半。

防盜門“咣當“撞在墻上，包租婆張彩鳳裹著褪色碎花睡裙的肥碩身軀，早已堵在老式鐵門銹蝕的豁口處。她臉上猙獰的表情，仿佛有人欠她幾百萬似的！

看到面目猙獰，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樣的張姨，侯御霄害怕得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堆滿泡面盒的電腦桌。康師傅紅燒牛肉面的殘湯在顯示器旁泛起油光，倒映出他手機屏幕上凌晨三點的排班表——那是他連續(xù)第十七個夜班，流水線上機械臂的嗡鳴至今還在耳膜深處震顫。

直面張姨兇惡面孔，侯御霄心情緊張，壓根不敢抬頭和張姨對視。但又不能讓旁邊這位晾在這里，只能壓低聲音道：“張姨，能再寬限三天嗎？“

“寬限？上個月你也是這套說辭！“張彩鳳的嗓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過黑板，讓侯御霄耳朵聾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向前傾身，鑲金門牙在晨光中一閃：“聽說你前天下夜班時......“肥厚的手掌拍在門框上，震得鐵銹簌簌掉落，“在巷子口扶了李老頭？“

侯御霄瞳孔驟縮。那個暴雨夜，佝僂老人摔倒在污水橫流的巷口，他鬼使神差伸出的手，竟成了此刻的催命符——老人是張彩鳳癱瘓多年的公公。

“不如張姨包養(yǎng)你？“女人忽然壓低嗓音，劣質(zhì)香水混著口臭撲面而來。她油膩的指尖劃過青年因長期熬夜泛青的眼底，“瞧瞧這可憐見的......“目光順著青年洗得發(fā)白的工裝襯衫下滑，定格在他因常年搬運機械零件而精壯的腰線。

侯御霄渾身繃緊如拉滿的弓弦。墻角蟑螂窸窣爬過外賣殘渣的響動，隔壁情侶晨起的調(diào)笑，遠處早市魚販的吆喝——所有聲音都在此刻灌入耳蝸，化作尖銳的耳鳴。

“張姨！“斜刺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合租的快遞員小王撞開房門，懷里抱著塞滿快遞盒的編織袋。這個總把“俺娘說“掛在嘴邊的山東小伙，此刻小麥色的臉漲得通紅：“御霄哥上個月幫俺墊了醫(yī)藥費，他的房租......“

“滾回你的狗窩去！“張彩鳳抄起門口的塑料拖鞋砸過去，“再啰嗦連你一起攆！“小王閃身躲過時，侯御霄看見他磨破的褲管下，膝蓋上還貼著前天送貨摔傷時自己給的膏藥。

侯御霄顫抖的手摸向褲袋，指尖觸到那張被汗水浸軟的二十元紙幣。昨夜組長辦公室里，東北腔調(diào)的熱氣似乎還呵在耳畔：“老弟放心，夜班補貼這事兒，哥指定給你討回公道！“那只拍得他肩胛生疼的大手，此刻想必正摟著新來的廠妹腰肢，在流水線旁的休息室里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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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窗而入的晨光里，侯御霄突然注意到顯示器右下角跳動的郵件圖標。那是他半年前投給龍芯科技的個人簡歷——國際頂尖的芯片研發(fā)企業(yè)，他大學時為之瘋狂了三年的夢想。

手指懸在鼠標上方三寸，遲遲不敢點擊。直到張彩鳳的冷笑將他拽回現(xiàn)實：“裝什么清高？“她肥碩的身軀堵住最后一絲光線，“今晚十點，要么交錢......“鑲金牙在陰影中閃爍，“要么來我房間。“

防盜門轟然閉合的剎那，侯御霄一拳砸向斑駁的墻面。指節(jié)傳來的劇痛讓他清醒——泛黃的墻紙上，還貼著母親臨終前用輸液管折的千紙鶴，翅膀上歪歪扭扭寫著“霄霄要飛“。

手機就在這時震動起來。

陌生號碼的短信在鎖屏界面跳動：“侯先生，我知道您在龍芯科技投過134次簡歷。若愿參與腦機接口實驗，今晚八點，金海大廈17層——附：實驗補償金足夠支付您拖欠的房租。“

冷汗順著青年瘦削的脊梁滑落。他想起上周夜班時，流水線上突然發(fā)瘋的機械臂；想起上個月猝死在宿舍的工友老陳，家屬在廠區(qū)門口燒的紙錢被保安踩進泥里；想起今晨張彩鳳轉(zhuǎn)身時，睡裙后頸處那個詭異的、泛著金屬光澤的條形碼......

侯御霄深吸一口氣，手指在鍵盤上顫抖著敲下回復：“我接受。“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這個十二平米的蝸居，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這里承載了他太多的辛酸與無奈，但此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小王的號碼：“小王，今晚我有事，你幫我頂個班。“

電話那頭傳來小王憨厚的聲音：“御霄哥，你放心去吧，俺這邊沒問題。“

掛斷電話，侯御霄整理了一下衣領，目光堅定地望向窗外。他知道，今晚的選擇將改變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