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杯咖啡多少錢?”嬸嬸的聲音中帶著怒意。
“十五。”
“這么貴?”
嬸嬸抬頭,指著那位服務員的鼻子:“你們這里的服務員是怎么當的?是不是看路明非年紀小就坑他?你們這咖啡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十五塊錢一杯,怎么那么貴?”
那位長腿服務員有些不悅,但顯然是出于自己的職業素養,仍然保持著微笑:“這位女士,十五塊錢一杯的咖啡似乎并不怎么貴吧?”
“還不貴?十五還不貴?”
“我去超市買一包咖啡粉才兩塊錢,你們這里十五一杯還不貴?”
“好了!”
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大聲地打斷了婦人的吵鬧。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路明非看著嬸嬸,抿緊了嘴唇。
這是他被嬸嬸教育之后能做出的最大反抗,抿嘴唇,用他那死魚眼瞪著別人。
“路明非你翅膀硬了是吧?你在跟誰作對?我辛辛苦苦養你......”
“我花自己的錢喝咖啡怎么了?我爸媽每年給你那么多錢......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路明非的聲音逐漸的又小了下去。
每次談到自己爸媽他都會這樣,會變得沒有自信。
“你爸媽他們給了多少錢?我不都用在你身上了嗎?”
嬸嬸雙手抱著肩膀,將她的LV包甩在一旁,斜眼看著路明非:“所以說白眼狼是養不明白的,你就跟你親媽一樣,養了也白養,胳膊肘向著外人。”
“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提我媽?”
路明非仿佛觸碰到了什么按鈕,眼眶一下就紅了起來。
他以前一直認為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太廢物了,所以嬸嬸才對自己不好。
但真的是嗎......
在另一個世界里,路明非有一個鄰居,一個叫彼得·帕克的鄰居。
他不也和自己的叔叔嬸嬸住在一起?
可是人家呢?
梅姨雖然做菜不好吃,但卻每天都想著給帕克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梅姨總是很溫柔,不僅僅是對帕克,還對自己,對他這么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鄰居!
僅僅是因為梅姨想讓自己和帕克好好相處。
路明非很羨慕啊。
自己和帕克明明那么像,年紀輕輕被父母扔給親戚寄養......
但為什么,自己在這個家里除了被使喚就只能當做自己堂弟的墊腳石?
“我提你媽怎么了?”嬸嬸擰著嘴角,看著路明非的眼神像在看路邊的一坨狗屎。
“我跟你媽認識那么多年,怎么不能提你媽了?喬薇尼那個老巫婆就是個到處勾搭別人的婊......”
“啪——”
路明非將杯子里的咖啡潑到了她的臉上。
“你你你......”
嬸嬸一下語氣變得急促起來。
她正要破口大罵,卻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少年俯視著自己。
或許是因為平日里路明非都低著頭的緣故,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位衰仔已經高三了,長高了。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讓嬸嬸這個一米六出頭的小趴菜不得不抬頭看著他。
通紅的眼眶,少年緊緊咬著的嘴唇,嬸嬸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我媽了?”
“再怎么樣我用的錢也是她給的,她從來沒有大肆把別人父母用來養孩子的錢花在自己的身上。”
“你......”
嬸嬸咬了咬牙,冷哼一聲:“今晚你別想回家了,睡大街去吧!”
“我算是養錯人了。”
嬸嬸一把將旁邊的椅子舉起,正當她要砸向路明非的時候,門口的風鈴聲響起了。
一位少女走了進來。
“喂喂喂,那個大嬸,你在干什么啊?”
兩人的目光一同朝著旁邊看去。
路明非啞嘴,眼眶里的紅色瞬間褪去。
“蘇,蘇曉檣?”
這突然進門的人正是蘇曉檣。
她的鋼琴課剛結束,疲倦的蘇曉檣正打算到店里來放松放松。
但她還沒下車就聽到了店里爭吵的聲音,往外邊看去正好看到那位大嬸舉起椅子要砸路明非。
那椅子要是砸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蘇曉檣哪里看得了這種,當即就推門進去了。
“你誰啊?”
嬸嬸看著這位女孩子,又撇眼向路明非。
“哦,我說怎么敢跟嬸嬸作對了,原來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有野女人了,跟嬸嬸就不親了是吧!”
“你就和這個野女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店里響起。
蘇曉檣平靜的看著這位大嬸,將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擦了擦手掌。
“一口一個野女人,你是得有多沒教養?”
“我挺好奇你一個月到底多少工資,怎么用的是個LV?”
“真巧,我房間里有個一樣的包包,只不過好像和你的有些區別,要么我的是假的,要么你的是假的,大嬸,你覺得誰的是真的?”
蘇曉檣的聲音仿佛轟擊在嬸嬸的最后一道防線上,她的委屈一下涌了上來。
一句話也沒有回應,嬸嬸轉身跑出門去,隔著很遠都能看到她掩著臉大聲哭的聲音。
蘇曉檣一副什么也沒做的表情,微笑的看著路明非。
“喲,路明非,大周末的跑到外邊來做作業啊?”
“剛剛那個是你什么人?”
“我嬸嬸,我現在就住在她家里。”
蘇曉檣點了點頭:“喔,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你沒地方去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嘖嘖,我以前還認為你是天生就那么衰,有那樣一個瘋婆娘,好像也怨不得你。”
“你打算怎么辦?去和她道歉?”
路明非收拾起書包,將作業什么的放了回去。
“等到晚上叔叔下班了,嬸嬸的氣應該也差不多消了。”
“不是,你真打算去和她道歉啊?你做錯什么了?路明非,你不是被她給養廢了吧?”
“我也不想啊,但是我有什么辦法?”
路明非眼神焉焉的:“我和你不一樣,我現在身上所有錢加起來都不超過二十塊,我......我最多只能在網吧住一晚上。”
“有手有腳的,你出去住啊,你想想辦法啊。”
“我......”
“你還想著在家里住?就那個家,你真的愿意待?”
蘇曉檣拽著路明非的耳朵,將他帶出了咖啡店。
“誒,別扯,我疼。”
“你有什么特長嗎?就是很厲害的東西,比如我鋼琴十級。”
“我......我打星際很厲害。”
“真是廢物!”
聽著逐漸遠去的對話,咖啡店里的長腿姑娘笑了笑。
她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女生看了眼,將手機拿起接了電話。
“酒德麻衣!”對面的人很是憤怒,就連長腿女生也聽了出來。
酒德麻衣是她的名字,電話那頭正在發火的姑娘一般情況下都叫自己長腿的,只有生氣的時候才會直呼自己名字。
“老娘的咖啡豆呢?你他奶奶的又把他拿去灌給路明非了?”
“讓他體驗下高端人士喝什么東西,這是培養方案的一部分。”
“我培養你媽!”
電話掛斷,酒德麻衣放下了手機,嘴角的笑容也逐漸收斂起來。
兩次。
路明非一共發火兩次,每次都在失控的邊緣,只要過了臨界點或許就會覺醒,他的覺醒必然是伴隨著尸體與血的。
但這兩次覺醒,都被同一個人給打破了。
蘇曉檣......
酒德麻衣的視線逐漸遠去,看著遠處蘇曉檣的背影的眼神中充滿了一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