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將明月拍暈。

隨后將鄉民們送來的香燭點燃。

一時間整間寺廟變得燈火通明。

做完這一切，一甩手中佛塵，他再度坐回神臺上。

深吸一口氣，一聲較為宏大的純正金國語脫口而出。

“不知是哪位將軍大駕觀臨？還請入廟內一緒！”

沉默了一會兒，廟外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哨聲。

大量的火把很快從漆黑的林子里出現。

這些手持火把的著甲軍士很快就將山神廟團團圍住。

一位身強體壯的甲士撥開人群，很快來到山神廟前。

此地的鄉民也都不是什么富貴人家。

修建的山神廟一般不會專門加門。

是故，一來到廟門口的完顏真便看到著著一身潔白道袍盤坐在神臺上的歲遠。

只能說人類的審美大同小異。

此時沉浸于時空之水許久的歲遠，武藝通神。

其身自帶宗師氣質。

如今其身后又有人塑神像，兩旁燭火通明，端得是一幅神圣之感。

見到歲遠這等氣象，又想起近日軍中鬧得沸沸揚揚的神罰傳聞。

即便是殺人如麻的完顏真，一時也不知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仙神。

如今大金國自開國已過十二載。

其從中原得來的萬里疆土供養著的女真將領們享受到中原的好處后，已經變得不那么不畏死。

而他完顏真更是皇室子弟。

只要不死，就有美好的未來。

面對眼前這詭異的存在，他也不由的畏縮了起來。

一直觀察著對方的歲遠倒是有些納悶。

前幾天見著的韃子在沒吃過槍子之前都會不要命的沖過來。

今天這些韃子怎么了？

又是埋伏又是面露畏懼之色的？

“還請將軍入內一敘。”

歲遠用著金國話將在猶豫不定的完顏真打斷。

他微微一愣，卻也不太好繼續站在門口。

把住腰間劍柄，一步邁過廟門。

見此時并無神異之事發生，這才快步向內走去。

其后親兵也隨之紛紛跨入廟門。

“砰！砰！”

兩道巨大的槍聲在山神廟中響起。

完顏真只覺兩股熱浪在自己身前劃過。

“當啷！”

兩道脆響聲在完顏真身后響起。

完顏真快速回頭向后看去，原來自己親位手中的長刀在剛剛那兩道如驚雷般的聲音響起后直接斷裂，掉在了廟內泥地上。

這是什么？

完顏真心中震顫。

這難道就是那些漢人嘴里所傳的“掌心雷”？

可我明明沒看到對方出掌啊？！

而且，這東西能在一瞬間直接轟斷鐵刀。

那我身上這一身的鎧甲...

“貧道，方才只邀請了將軍。”

平和的語氣將完顏真拉回了現實。

他連忙轉頭看向歲遠，看向這個漢人嘴里念叨著的仙人。

“出去！全都給我出去！”

沒有猶豫，完顏真當即將身邊的親衛斥退。

待廟內眾人眾人被完顏真全部斥退后，他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歲遠身前。

找到一塊蒲團坐下。

待對方坐好，歲遠便俯視著淡漠地問道，

“不知將軍前來找尋貧道有何貴干？”

完顏真顫顫巍巍的跪在蒲團上，

“這幾日，巡山的將士頻頻失蹤，回來的將士盡皆口呼神明天罰...”

“城中有謀士以為是躲在太行山里的王彥所部已經來到了我上黨屬地，故意裝神弄鬼，故此末將這才領了萬戶的令，前來探查。”

“哦？那將軍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歲遠有些好奇。

“不敢隱瞞仙人，是我將刀架在百姓脖子上，讓他帶我們來找您的。”

“原來如此。”

歲遠淡淡點頭，

“你等失蹤的軍士卻為我所殺，至于殺戮手段嘛，你剛剛也見到了。”

“如此，可還有疑問？”

這平淡的話語緩緩飄入完顏真耳中，

尤其是聽到歲遠直接承認是自己殺了那些軍士后，一股極強的危機感在他心中升起。

他連忙叩首辯解道，

“完顏真來此并非讓自己本意，乃是軍令如山，非得如此啊！”

歲遠心中好笑，這金國將士膽子這么小的嗎？

“我自然知曉，今日之事，我不怪你，你且起來罷。”

完顏真聽到這里，這才如蒙大赦。

他緩緩抬起頭，忽然似乎又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

仙人不都是全知全能的嗎？

怎么這位仙人卻還要問我？

連忙抬起頭想要直接問詢，可就在話即將說出口時，又想起了剛剛這位仙長隔空斷刃的那一幕。

看著那年輕稚嫩，卻又頗有氣勢的“仙人”，問出口的問題卻變成了，

“敢問仙長，您為何要屠戮我族軍士？”

歲遠微微挑眉，只是淡漠道，

“因為他們在殺戮，在貧道的眼皮子底下殺戮。”

果然如此！

完顏真一時默然，

又道，

“可如今宋金兩國交戰，死亡人數成千數萬，卻也不見仙長出手管制？”

歲遠淡然一笑，

“貧道法力微薄，管不了千里之外的事。”

“可若是有人膽敢在貧道眼皮子底下行殺戮之事，貧道還是會管管的。”

聽完這句，一直看向歲遠的完顏真瞳孔一縮。

原來是從這個角度剛好能與歲遠身后供奉的木雕山神雙眼對上。

那可怖的眼神一下子讓他回憶起先前來找仙神時，被自己手下屠戮掉的那兩個村子的慘狀。

又想到仙長剛剛所言，此刻他渾身的汗毛豎起，沁體而出的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打濕了他的后背。

頭腦轉動間，他忽然看到了睡在廟門兩側，墻角里的清風明月二人。

“將軍，敢問為你帶路的那幾個村民如何了？現在可安好？”

完顏真當即雙手一顫，就要往腰間寶劍探去。

但好在最后理智還是戰勝了恐懼。

他只是叩首。

見此歲遠也是隱約明白了什么。

于是輕抿雙唇，再不復言。

翌日一早。

清風明月被前來尋藥的村民們叫醒時，發現那熟悉的道爺身影果然消失不見。

而此時的歲遠站在一戶村莊外。

村莊門口的大樹上吊著許多已經毫無聲息的村民。

他看著其中一顆大樹上的老婦人和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

一股無名怒火在他心中燃起。

看了看天邊剛升起的太陽。

確認了一下方位后，他身形晃動。

下一刻，他以極快的速度在樹林中穿梭不停。

此地距上黨城不遠。

既然知道了城中有一個金國將領的萬戶。

而又因他的命令導致了這么多原本無辜的人死去。

殺了他還能得到無數的名聲。

既然都有這么多既然了。

那此時不動手又待何時呢？

...

是夜，上黨城中萬戶府上似有天雷不斷落下。

上黨萬戶，猝于萬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