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我看你們都是反了!”王員外驚慌的連呼,同時向著人群不斷的揮著手,試圖尋求到聲援他的幫手:“你們千萬不要相信他們,這些年我鋪橋搭路,我的所作所為你們都看在眼中。”
這一句話幫王員外,拉回了不少印象分。
福清鎮(zhèn)許多的基礎(chǔ)設(shè)施,都出自王家之手,這是有目共睹的。
可那些苦主聞聽此話,許多都淚如泉水。
不僅因為王家所作這些善事的錢財,許多出自他們家里,更是因為這些年他們也曾多次的當眾或與親友,訴說過自己的不公,卻皆因王家刻意營造的名聲,而無人理解。
就比如石家的采石場。
鎮(zhèn)上通往城中的橋,以及鎮(zhèn)中央的那條路,石料全部出自他家的采石場。
那是他家用六代歲月才攢出來的產(chǎn)業(yè)。
而王家一朝奪走,平白得了這么一份錢糧,當然會大方的鋪橋搭路。
當即。
石家人怒吼的反駁。
其他與石家有相通遭遇的苦主,一時間也如王家一般,紛紛怒吼出聲。
這些年他們的委屈,沒人聽。
如今在有心人的串聯(lián)下,鄉(xiāng)親們好像終于愿意聽了。
他們又豈肯放棄這一次的機會。
魏老二冷峻的看著王員外,雙手捏著拳,咬牙切齒道:“一兩個也許冤枉了你,可這么多人,難道你還是冤枉的不成!”
他質(zhì)問王員外,也好似在質(zhì)問著所有的鄉(xiāng)親們。
“你是做了些好事,可憑什么,這些好事就可以掩埋住你做的那些孽!”
鄉(xiāng)親們沉默了。
他們看著這些苦主一個個憤怒又委屈的樣子,聽著他們一道道仿佛泣血的控訴,即便那些最喜歡替王家辯經(jīng)的大聰明,也說不出話了。
別的道理他們可能不懂。
但就像魏老二說的,這么多人齊齊控訴,難不成都是冤枉王家的?!
吳半齒這時噌的一聲抽出了刀。
王家曾特意為他配置的刀。
他咧嘴一笑,眉間桀驁與嘴角兇悍齊齊涌出:“該說的都說了,有人想讓你身敗名裂,想讓所有鄉(xiāng)親們知道你做的孽,但其實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你的狗頭。”
說罷,他大步向著王員外走去。
王員外急忙后退,嘴中連喊:“你為何要這么做,難道真就為了一個女人嗎,只要你回頭,我可以給你十個百個!”
“十個百個嗎?”
吳半齒搖頭:“可惜就算全天下的女人,也沒有一個再是她。”
他腳步不停。
其他護衛(wèi)連忙上前攔住了他。
吳半齒瞇眼看向為首的那人:“你那點本事,都是我教的,你確定要攔我?”
那人臉色閃過一絲掙扎,可下一刻便化為了堅定,仿佛能隨時替王員外赴死一般道:“你既從賊,我與你當勢不兩立。”
“哦?”
吳半齒疑惑,這人他熟悉,向來貪生怕死,最喜投機取巧,不明白為什么這會兒裝的這般忠心無二。
不過下一刻,吳半齒就明白了。
只見從鎮(zhèn)中嘩啦啦跑來了七八十人,皆是王家的護衛(wèi)和家丁。
那人咧嘴得意的沖著吳半齒一笑道:“早在事有不妙之際,我便差人回王家報信了,頭兒,你失算了,今天你殺不了員外。”
王員外頓喜,臉色一時間變得神采無比,尤其是當家丁護衛(wèi)把他團團保護住之后,他更是張狂喊道:“牛兒,你做得好,你帶人給我把這些鬧事的,全都活活打殺了,等事畢我定重重有賞。”
王員外話說的又急又恨,眉間盡是猙獰。
真當他這些年只憑著好名聲在混嗎?
手上沒這七八十人,他怎么可能睡的安穩(wěn)。
而牛兒聽到這話,臉色大喜,不僅心中暗想著賭對了,臉上也多了份囂張,同時他一揮手,招呼著人手反向著吳半齒逼近。
吳半齒看著牛兒,心中暗自搖頭。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又不是傻子,若是沒有后手,早就偷襲一刀砍死了王員外,又豈會這么做,偏就有些人覺得聰明,自己往死路里鉆。
怕是一會兒求爺爺告奶奶,也別想活下去了。
吳半齒抬頭看了看天色,神色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
心中思量,郭穆寨的人應(yīng)該也快到了吧。
然而其他苦主這時卻神色大變,他們?nèi)季墼趨前臊X的身旁,眼看著向他們一步一步逼近的王家護衛(wèi)們,一個個都開始慌亂了起來。
他們不清楚吳半齒還有后手。
只曉得若是今日還不能為他們的不公,討回公道,以后就更不用想了。
何福突然沖著人群中他的那群堂兄弟堂叔伯們,怒喊:“如今事情已經(jīng)大明,難道你們還要眼睜睜看著王家活活打殺我嗎?”
人群寂靜。
何福又怒。
“你們往日可以看不起我,可你們不能把一個祖宗的事都忘個干凈吧!”
人群中凡是姓何的臉色終是有些動容,但他們腳步依舊沒有動作,只是心中掙扎不已,這時一個一直牢牢盯著何福女兒尸身的年輕人,突然的走了出來。
“原來豺狼是被人請來的。”
“或者說原本鎮(zhèn)里就有豺狼。”
他堅定的走到了吳半齒這群人身側(cè),怒吼道:“沒人幫你們,我?guī)停 ?
人群中他的父母見此大驚,連忙呼喊讓其回來,可年輕人置若罔聞,眼中只是浮現(xiàn)著心中慕艾的那道美麗身影。
這些年他或偷瞄,或撒肩而過,牢牢記下了許多她的一瞥一笑。
現(xiàn)在仍栩栩如生。
他的父母急了,見始終勸不動兒子,一咬牙沖了出來,向著人群怒吼:“你們都干看著干什么,難道只有我們一個外人敢伸張正義嗎?”
終于。
有人動了。
隨即引發(fā)出連鎖反應(yīng)。
姓何的。
姓魏的。
姓石的。
…
那些苦主的親友們一個個的站了出來,烏壓壓的匯聚在了吳半齒等人的身后。
對峙的天平再次傾斜,兩極再次反轉(zhuǎn)。
王家的家丁護衛(wèi)們,一時間面面相視不知所措。
王員外看著這一幕,心中越發(fā)的煩躁,越發(fā)的憤怒,他的不甘,這些人的冒犯,以及未來名聲可能會出現(xiàn)的污點或崩塌,種種在他心中團團的凝聚成炸彈,隨后砰的一聲爆了出來。
裝了這么多年的好人。
還是被這些泥腿子給反噬了。
那行。
不裝了。
我攤牌了。
老子就是惡人!你們又能如何!
王員外一字一句,陰沉的說道:“去家中請金人來助我!”
這世間論殘暴,論鎮(zhèn)壓,論屠殺,金人才是做得最好的一批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