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野涼側頭盯著自己肩膀上的水漬，眉頭皺起。

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微風吹過，肩膀處傳來的絲絲涼意，讓他回過神來。

此刻是現實。

“怎么回事？”

東野涼在內心問道。

他腦海里浮現剛剛的畫面——

羽山直子站起時，不小心坐到了他肩膀上，而那一瞬間，她的狀態有些奇怪……

那么……這像是黏液的水漬，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東野涼甩了甩頭，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

他靈光一現，意識到自己腦海陷入誤區，應該鉆了牛角尖，在這個無法描述的點里越走越深。

東野涼想起之前一直在維護這片金盞花。

“是不是有另一種可能？”

金盞花在受到外界刺激，如蟲害、過度澆水、環境壓力時，會分泌黏液。

這種黏液主要用于自我修復、抵御病菌和昆蟲。

和他之前猜想的幾種可能性類似，質地粘稠。

東野涼再次將目光聚焦在肩膀處。

透明而微黏的痕跡滲透在白色夏季校服的布料上，邊緣略顯濕潤，陽光下映出淡淡的水漬印記，隱隱透著一絲異樣的光澤。

“既然從外觀上看不出區別……”

他咽了口唾沫。

其他的可能性還不知道，但金盞花的黏液是那種略帶苦澀，又有些莖干的味道。

之前有些好奇嘗試過。

沒想到今天可能會再次嘗到……

就在他將頭往下壓，口腔中的舌頭蠢蠢欲動之際。

“鼻子！”

東野涼連忙停止動作。

自己的嗅覺很靈敏，只要確定氣味是如何，就能在不直接接觸的情況下完成。

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盯著肩膀上的水漬。

時間越久，越覺得它變得陌生起來。

形狀、色澤、甚至整個圖像都開始模糊，最終變成一團毫無意義的色塊。

他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在觀察一灘普通的液體，還是在凝視某種無法定義的存在。

大概是憋氣的時間過長，大腦陷入某種遲滯？

“語義飽和！”

東野涼想起來了。

某個詞長時間注視或重復后，逐漸失去熟悉感，變得陌生。

圖像也如此。

……

“呼——”

將肺部僅剩的空氣排完。

又湊近了幾分。

“嘶——”

他猛地大吸一口氣。

混雜著各類信息分子的空氣，隨胸廓膈肌收縮，快速涌入鼻腔。

經過黏液層，與嗅覺受體蛋白結合，轉化為電信號。

空氣突然有了形狀……

大腦皮層在快速虛構畫面。

“淡淡的草木氣息，是金盞花嗎？”

東野涼腦海里出現了花的形態。

“但是沒有那種特有的苦澀味？還隱約……

透著一點點的甜？！”

他呼吸一滯。

“應該是周圍的植物太多，擾亂了自己的判斷。”

四周除了金盞花，也有其他班級種的花卉，氣味帶甜也不能排除掉這個選項。

“那就只有……”

東野涼再次咽了口唾沫。

趁著還未完全干透，應該使用味覺。

如果是草木特有的澀味，那不用想，就是金盞花的黏液。

但……

如果是略帶咸味的話，就不好說了。

他又開始猶豫。

……

就在這時。

“呵。”

一道輕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東野涼身體一僵。

他緩緩轉頭，就看到神崎凜雙手抱胸。

“別人都走了好一會了，你還盯著那個方向做什么？”

眼眸中似乎透著冰藍色的光。

“就這么不舍？”

“你想多了。”

東野涼心頭一跳，連忙調整姿勢，不讓神崎凜看到自己肩膀處的異樣。

“哦？”

神崎凜走近幾步，與他對視。

“……”

東野涼迎著她的視線。

平時見不到半個人影，今天這里怎么這么多人來？

還都是扎堆過來。

“那我來的不是時候？”

“不，這片區域也不是誰的歸屬地，我只是待的時間長些而已。”

“早知道羽山直子今天會來，那我明天來就好了，這樣你豈不是每天都有人陪你？”

“你模仿得一點也不像。”

東野涼搖搖頭，“而且真想模仿的話，好歹豐富下語氣吧。”

沒想到她讀的書這么雜。

“你種的是金盞花啊。”

神崎凜手指接觸面前的花朵，終于是帶了點語氣：

“這種花可是常年盛開呢，這習性倒是和某些兩腳獸高度同步。”

“……”

東野涼嘴角微微抽搐，聽懂了她話語里隱晦的表達。

這花四季盛開，再和人相關聯的話，那不就是暗指：人類、兔子、豚鼠、獅子……

常年處于發情期。

“那可真是遺憾，看來你只知道它盛開，卻不知道其實還能入藥。”

東野涼語調平淡，“具有鎮靜消炎等療效，看來你對這方面的知識還挺欠缺。”

“變態。”

“這又怎么了？”

他故作不解地問道。

“那你送過多少女生這種花？”

神崎凜轉換進攻方向，繼續發難：

“聽說某些國家會把金盞花和其他種子編成手鏈埋在庭院里，象征丈夫的忠貞呢。”

中世紀后期某些歐洲國家新娘，有埋藏信物祈福的習俗，但多用小麥或橄欖枝。

“單獨的花埋進土里，可不會在次年率先發芽。”

若次年春天花朵率先發芽，象征丈夫忠貞，不會發芽的東西種下去，寓意自然很明顯。

“你的意思是？”

神崎凜嘴角上揚。

“就和單埋花朵一樣，我又沒結婚，自然沒有守貞對象。”

東野涼攤手。

“……”

神崎凜思索片刻，繼續與他較勁：

“金盞花的花瓣可是會一片片凋落的，修道院里的修士和修女，據說會用它來傳遞私會的信息。”

她想起了東野涼并沒有否認，給女性送過這個花。

中世紀修士常用植物傳遞信息確有其事，圣加爾修道院手稿記載，用迷迭香枝條彎曲方向表意。

“你是不是看上我種的花了？”

東野涼擋在神崎凜的身前。

一副小氣模樣。

“這是班級的公共所有，我應該有一部分的權利吧？”

“……”

這確實不好反駁。

“如果說送我一朵花的話，你會選擇哪一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