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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寶瓶往事

小和尚地藏被師父扔在東寶瓶州,已有一年有余。先前在大隋便游歷了半年,仗著著微末境界,做了些降妖除魔的蠢事,若不是他師父臨走前給了幾件法寶傍身,說不得早被惡鬼妖魔啃去身魂了。此次在西河國的仙家渡口上船,是想著能去南海之濱的老龍城看看,這之后,便是上倒懸山,登劍氣長城,他畢竟不過十二歲,還是少年心性,不明白其中險阻。

地藏跟隨李飄進入館舍,左右張望著天字號房區的富麗堂皇,再視李飄,儼然一副世家公子模樣,心底生出好奇,他為何去黑市撿漏騙人,而后旋即了然,不放過一絲一毫賺錢的可能,想必家財才越聚越多。

剛入豪奢廳堂,地藏一眼便望見了冬藏,只見她斜倚在躺臺,透著副哀莫大于心死之意。

見主人回門,冬藏即刻起身,木然地為李飄、地藏二人倒好水,地藏接過茶水,點頭答謝,冬藏嘴角泛出一絲微笑。地藏先前遠遠圍觀過那場對峙,見她心地善良,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

在冬藏侍奉好茶水,李飄見天色過晚,便要她下去休息,冬藏搖了搖頭,開口問道:“仙師可是尋到了什么線索?”

李飄搖了搖頭。

冬藏執拗問道:“是沒有,還是不能跟我說?”

地藏同樣望李飄,原先他以為此事是魔修逞兇作惡,不曾想還另有隱情,現下不免好奇。

李飄摩挲茶杯,沉吟片刻,道:“夏盛是被珍寶齋鋪子的老板誆騙入了門,至于那個叫阿蘭的,是跟蹤夏盛,被珍寶齋老板發現,一同邀進入了鋪子,之后發生的事,我便不得而知,還需繼續調查。”

冬藏低頭思索片刻,最后抬眼看向李飄,問道:“公子的身份很不一般吧。”

二人目光交匯,冬藏聰慧,想必懷疑那珍寶齋老板,以及那阿蘭,都是盯上了李飄,猜想夏盛是受了池魚之殃。

“我只有龍泉宗阮邛弟子這一個身份,這件事我會查下去,且我承諾你,不論有無結果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冬藏低眉靜靜聽著李飄所言,眼神低垂黯然,她又需要什么交代呢?已死之人,和活著的人,都回不來了。她后長長吐出一口氣,起身行一萬福,便退去廂房。

冬藏離去后,李飄、地藏二人沉默許久,在冬藏的氣息終于在門口消失后,地藏才開口道:“現在能詳細講一講了吧。”

李飄看向這個身具俠義之心的小和尚,似乎全然忘了天魔殘片之事,便從方寸取出,拿在手中問道:“先別管別的,你說的這個東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地藏將那殘片從李飄手中接過,嘴里念了幾句咒語,而后結九色蓮花印,那殘片隨即爆出黑芒,那地藏看向那黑芒,目光有些凝重,道:“遠古之時,化外天魔在道祖合道之時,如蝗蟲般于天外天蔓延至各個天下,據傳有那么一尊修為極高的天魔隕落在了寶瓶洲,這殘片就是線索。”

李飄看向那團黑芒,問道:“尋那天魔作甚?難不成要斬草除根?”

地藏搖搖頭,道:“為了斬殺那頭意欲扎根在浩然天下的化外天魔,道家、浩然天下,派了數位上五境修士捉拿。古早之時,寶瓶洲還與中土神州連在一起。正是那場大戰將寶瓶洲打成了如今的模樣,由于當時天下不穩,各天下間互相猜忌,最終弄了個同歸于盡在寶瓶洲的結局。這枚殘片是來尋得那處小天地的線索,據說里面法寶甚多,甚至還有龍族修士的遺骸。”

李飄問道:“敢問尊師是何人?竟知曉此等隱秘,而且就這么告訴了我李飄?”

地藏雙手合十,從袖中又拿出一枚相同殘片,看向李飄,鄭重道:“我出身于蓮花天下靈隱寺,師父法號釋道。此前師父推算出那方天地開啟之日臨近,才來尋一個證道契機。至于李道友,你剛才已自報家門,龍泉的阮邛我也是早有耳聞,就是接替那位齊先生,成為驪珠洞天圣人的上五境兵家修士。”

李飄見地藏一股腦的說了這么多,且毫無隱瞞,便按耐不住問了一句:“你,莫不是經常被人騙?”

地藏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人心如鏡,我大可閉口不言。”

“真的?”

地藏終于是撓了撓頭,之前他也算小有錢財,如今就只剩一枚谷雨錢了,不好意思道:“我長記性了。”

李飄見他有趣,笑問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可若是打誑語比不打誑語的后果來的重得多,那又該如何?”

地藏很是認真地搖了搖頭,他也曾問過師父這個問題,師父笑了笑,道:“不要逃避近看的孽障,后果的后果,都是一樣的。過去、現在、未來心,皆不可得。”

李飄輕笑道:“這么繞啊,你是如何想的?”

地藏思量一二,道:“也許有些事并不會因為隱瞞而變得更好,只不過是想挨過現在罷了,至于以后,連現在都承擔不起,又何談以后。”

李飄不置可否,問道:“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地藏雙手合十,“李飄你還未告訴我,冬藏姑娘與鯤云池發生的那件命案有何關系?”

李飄盯向地藏的眼眸,地藏怡然不懼,眼神純凈,李飄笑了笑,便將這一日里所發生的事,除去左眼隱秘,告知地藏。

地藏聽罷,低頭念叨了幾句,看向李飄,道:“既如此,那珍寶齋的老板的目的,便是重中之重了?小僧有門起靈的法術,加之那珍寶齋老板死去時間尚短,尸體靈性未散,可嘗試一二。”

李飄略作思量,當即道:“那我明日去拜訪鯤船的張管事,讓他通融一二,先見到珍寶齋老板的尸體再說。”

地藏微微頷首。

————

大隋,山崖書院,書堂中,盧淼侍立在教臺旁,管禮樂一門的劉夫子坐在交椅上,閉目聽學生朗誦圣人文字,很是享受。一般教習的夫子是站著講課,但劉老夫子年歲已高,且無甚修為,他站在那兒,如風中朽木,讓人害怕他一個不小心,便稀里嘩啦地碎了。

盧淼在一旁,一是方便照顧,二來則是抓抓不認真的學子。

李寶瓶搖頭晃腦的讀了半天,卻是一個字一個字拉老長的音,這么半天一頁都沒讀完,且是已經要被這讀書聲催得快睡著了。

盧淼權當視而不見。

李寶瓶這么格格不入了半天,坐在她身后斜對角的李槐,讀得極認真,原是此前被盧淼收拾得害怕了。他見李寶瓶這么不上心,悄悄看了眼講臺,而后朝著李寶瓶小聲道:“快別偷懶了,裝裝樣子,你就不怕盧三水往你家寄信?”

李寶瓶回頭瞪了他一眼,繼續磨洋工,她就是要盧淼注意到。

李槐嘆了口氣,剛準備開口,眼前忽然暗了下來,他絕望地抬頭看去,盧淼正站在他面前,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盧淼笑意吟吟地問道:“這次是為了什么?見寶瓶讀得太好,想坐在一起?”

李槐默不作聲,他也說不出:她剛才也叫讀得好的那種話,將火引去寶瓶那兒。

沉默一會兒,盧淼仍未離去,李槐的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這幾年下來,他和寶瓶的關系已經淡了不少,如今怕她怕得要死,好言相勸又不領情,現在被冤枉,實在委屈。

“怎么不說話?”

書堂內的讀書聲逐漸停了下來,安靜的氛圍,同學的目光已盡數壓在了李槐身上,李槐再也忍受不住,開始無聲地啜泣。

李寶瓶見劉夫子晦暗的目光也投了過來,她不可能坐視不管,高聲道:“是我剛才偷懶,李槐提醒我認真一些的。”

盧淼依舊笑容滿面,輕輕撫了下李槐的腦袋,走到李寶瓶身前,李寶瓶昂著腦袋看向盧淼,眼神毫不相讓。

盧淼見她可愛,搖頭失笑,環繞四周,拍了拍手,讀書聲接著響起。他彎下腰,附耳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叫陳平安的小師叔?”

李寶瓶大為警惕,問道:“你想干什么?”

“你信不信,我把你這幾年做過的壞事,一件一件的寫信給他。”

李寶瓶一拍桌子,起身道:“你敢?小師叔不會信的。”

盧淼轉身不理她,向講臺走去,一邊走,一邊高聲喃喃自語:“乙巳年,六月二十,寶瓶殆業,頂撞教習。”

李寶瓶氣得長吐了一口氣,而后惡狠狠地開始讀書。

盧淼在講臺側站定,劉夫子瞥了眼神情一如既往安寧的盧淼,又看了看將那本書當做敵人的李寶瓶,微微嘆了口氣。

課畢,盧淼一走出書堂,便看到站在廊道木柱邊的崔東山。如今崔東山可是書院當仁不讓的書生種子,學問、修為皆是,可以稱一句如日中天。

盧淼笑著對崔東山點了點頭,本想從他身邊繞過去,崔東山卻閃身擋住了盧淼的去路。

崔東山一臉和善地看著盧淼,柔聲道:“你想死了。”

“何出此言吶,崔同門。”

崔東山甩開袖子,露出纖長白皙的手掌,笑道:“我可是答應過先生,要照顧好寶瓶的。”

盧淼沒問他口中的先生是誰,反問道:“她現在不好嗎?哪里不好?我努努力讓她變得更好?”

崔東山冷哼一聲,將手指抵在盧淼的胸口,冷笑道:“你也配?不要再扯東扯西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攛掇寶瓶,向李飄尋求什么狗屁真相的。在如今大驪南下已成定局的局勢下,大隋朝堂風起云涌,他們的身份如此敏感,你敢做此事?”

盧淼很是道貌岸然的說了句:“君子,在乎一心。東山,你著相了。”

崔東山搖了搖頭,微笑開口道:“去你…的。”隨后,他抵在盧淼胸前的那根手指稍稍用了些力,盧淼嘴角當即滲出鮮血。

與此同時,崔東山似乎聽到了什么,‘嘖’了一聲,放下手臂,看向盧淼,冷笑道:“不管你知道些什么,離寶瓶遠一些。”

盧淼笑望向他,淡淡道:“不可能。”

殺意洶涌而至,又如潮水退去,崔東山的身影消失在盧淼眼前,想來是院長茅小東出手了。

盧淼用手指蹭了蹭嘴角鮮血,忍著劇痛向前走去,不遠處李寶瓶和李槐看著那二人相繼離開后,李槐擦了擦鼻涕,問道:“那兩個人咋了?崔東山還跟小娘子一樣,點他的胸口?”

李寶瓶看了眼翹著蘭花指,指向虛空的李槐,又想起盧淼和崔東山那兩張欠揍的臉,氣笑道:“臭味相投、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一丘之貉,王八配綠豆。”

————

盧淼走出劉夫子的住處,他向劉夫子請了一旬假,請假時劉夫子瞇著眼端詳了他半天,最后沒說什么,擺了擺手。

走出山崖書院書院山門,盧淼望向西面,那邊的雨應該很大,想來雷也不小。一轉頭,便看到李寶瓶站在一棵樹下,望著他,臉色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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