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林中劍仙
- 從修繕山河社稷圖開始
- 大白鯊吃紅鯉魚
- 3603字
- 2024-12-15 11:38:16
何羽再次醒來。
他雙目暴睜,喘著粗氣,渾身瑟瑟發抖,蜷縮在床頭。
“少爺,少爺。”一個怯怯的聲音輕聲喚道:“少爺,您怎么了?”
那聲音猶如一道涓涓細流,柔柔地撫平何羽的緊張。
回來了?
大虞,何家。
這聲音是侍女小柔的。
黑暗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摸索聲,房間內生起了一盞燈。
何羽驚道:“把燈關了!”
那燈火跳動的模樣,像極了孫先生的獨眼。
小柔急忙吹滅燈光,聲音帶著委屈:“少爺,您做噩夢了嗎?”
“我睡了多久?”
“剛睡下,這剩下的半碗安神湯還沒涼呢,要再喝點嗎?”
小柔手中端著安神湯,怯生生地靠近床邊。
“少爺,三天前的風寒還沒根除,這安神湯可不能再省了。”
“梁神醫專門叮囑過,您體弱多病,從小又沒有修煉過,雖是最平常的風寒,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可千萬別不當回事兒。”
“夫人走得早,那些個分家的少爺小姐們,明里暗里的,都盯著咱們,這次的病您雖沒說,小柔卻知道,一定是誰在暗中坑害人。”
“小柔一定要上稟老爺,治他們的罪。”
小柔輕聲細語,一邊將安神湯送入何羽的口中。
觸碰到少爺瑟瑟發抖的身體,宛如從冰水里游了一遭,小柔的手顫了顫,眼角滑落一滴淚,不動聲色地擦去。
三天么?
何羽這才想起,自己穿越到大虞,就是從三天前,前身染病而死的時候。
在北海,天上的殘月一直掛著,分辨不出時間,但從船手們的飲食作息來看,應該也是三天。
再回想起剛剛醒來前,耳邊若有若無的聲音:“下次穿行時間,三天后。”
看來每過三天,便會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當前所在的世界則只是過了一瞬。
何羽看向手中的山河胎記。
胎記的紋路依舊纖毫畢現,不受黑暗阻擋,何羽緊緊盯著,時間久了,竟從紋路之中看出五個字來:
“山,河,社,稷,圖?”
何羽喃喃輕念。
“您說什么?”小柔問道。
“沒,沒什么。”
山河社稷圖,似是神話中的至寶,那北海莫非是畫中世界?
但未免也太恐怖了。
鬼狐吞月,荒暮無邊,埋伏在冰面下的潛妖,吃人的夢蚜子。
念叨著自己是北海之主的獨眼怪人。
這些光怪陸離的記憶,似夢非夢,似蝶非蝶,糾纏在何羽腦袋里面,只要一閉眼,它們就會像噴泉一樣涌現。
何羽頭痛欲裂。
“少爺,快睡吧......睡著了,就沒有那些煩心事了。”
小柔用指尖撫著何羽的發梢,輕聲哼著歌謠。
“月兒彎彎,掛在枝尖。”
“夜風徐徐,云兒伴眠。”
“睡吧睡吧,無憂無牽。”
“但愿少爺,此生安閑。”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何家的深庭大院之內,飛來幾只春燕,正爭相筑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陽光越過飛檐,照在院子里。
暖意襲來,何羽的精神恢復得不錯,從躺椅上起身。
“少爺!穿厚點,小心著涼。”
侍女小柔急忙拿起一張玄色鵝絨大氅,搭在何羽身上:“今天暖和了些,燕子都回來筑巢了。”
她細致地為何羽整理著衣服,經常憂愁的小臉蛋上,浮現久違笑意。
少爺今天氣色不錯哩。
“嗯,是個好兆頭。”何羽緊了緊大氅的系扣,眉頭舒展:“準備去文海閣選幾本書看看。”
小柔手中的動作停住,不可置信地重復:“文海閣?”
何家的藏書之地,修煉之法、經史子集,無所不含。因其藏書浩瀚,被大虞圣上親自題名“文海”的地方,卻在過去的十八年里,從未被這位何家三少爺光顧過一次。
也因此,被老爺責備過多次。
“怎么?不允許我浪子回頭?”
何羽打趣一聲,將小柔鬢角的一縷青絲攏起,轉身出門。
三天內,他必須弄明白北海、鬼狐、夢蚜子這些鬼東西到底是什么,再不濟也得學點小法術防身逃命。
“今天放你一天假,不必來尋我,我還有得學呢。”
少女的兩頰飛起一抹紅潤,忙不迭地低頭稱是。
作為大虞東南柱石、兩江總督的何君秋府邸,何家的庭院樓閣,交疊縱橫,占地比何羽想象的還要廣袤得多。
沒有小柔在身邊,不出意外地迷了路。
思索著三天后的應對之策,何羽穿過一座海棠門,踏入一處幽靜的庭院內。
小橋流水潺潺,楓林霧氣升騰,宛如仙境。
回頭再看,方才穿過的海棠門已經消失,身后是青蔥連綿的草地,往林中延伸。
何羽心道一聲糟糕。
雖未曾接觸過修煉,但從前身的記憶來看,面前是極為精巧的三重奇門禁制,乙木藏風陣。
何家大院,供奉著多位客卿修士,他們或來自仙山隱宗,或出自民間江湖,所修之道,也五花八門。
不知自己誤闖入哪位客卿院中?
何羽只好垂手等待,禁制一旦觸發,誤走一步都是要命的事。
少頃,傳來一道清冷聲音:“何家小子,來此作甚?”
何羽松了口氣。
還好,是莫師傅。
大虞的修煉體系從九品到一品劃分,其中九品最次,稱為引氣入體。上三品修士,分別稱為移山覆海、摘星碎辰、摩弄乾坤,無論在哪,都是鎮宗鎮府的大殺器。
莫師傅,自己那便宜父親不知從哪尋來的二品女劍仙,為星辰境修士,鎮守何府。
常年居于楓林小院,深居簡出,記憶中也只是偶爾聽過這位劍仙的聲音,從未見其人。
好在莫師傅性情恬淡,換了那些古怪的老頭客卿,免不得捉弄一下自己。
“何羽見過莫師傅。”
何羽施了一禮,正要請對方打開禁制放自己離開,心念卻是一轉,又道:
“最近遇到些困惑,想請莫師傅指點一二。”
“哦?”
何羽整理著語言:“近來我做了幾個零零碎碎的夢,夢里面遇到有吃人的妖獸,叫什么潛妖的,不知道莫師傅可有聽說過?”
林中沉默下來,只聽見微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
何羽也不著急,駐足等待,一邊欣賞著禁制中的美景。
如今正值初春時節,楓樹的枝頭冒出嫩芽,薄霧籠罩,郁郁蔥蔥。
時而有鳥鳴聲,與流水交映。
“未曾聽說過。”林中終于回答。
何羽心中一嘆。
這等頂級的劍仙都沒聽說過嗎?恐怕自己在文海閣也很難找到了。
“那前輩可曾聽說過鬼狐、夢蚜子這些詞匯?”
林中再次沉默下來。
何羽此刻頗有點病急亂投醫,畢竟三天后就要面對怒氣洶洶的海角村村民們,更何況那個孫先生還被雷劈死了,真是有口難辯。
良久之后,林中也沒有任何回應。
何羽抿了抿嘴。
莫師傅不會是被自己氣到了吧,這些名字詭異難記,更像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隨口編造,來找樂子用的。
林中卻是話鋒一轉:
“我聽說近些天國子監派來了幾位博士,在兩江游學講經,何君秋專門請了一位回府,給各院的子弟們講道說法,為的是半月后的上巳節,東南演武。”
“這個......”
何羽還真忘記了這件事,經劍仙一提醒,他方才想起。
東南演武,主要是軍演,以軍陣戰法為主,但同時,兩江的名門貴胄、仙宗弟子,但凡成年的,都可以參加比試,按修煉境界劃分比武,十分熱鬧。
原本五年一開,還沒到時間,不知為何父親下令提前召開。
“那位博士應是文道三品,熟讀浩瀚文集,或許他能回答你的問題。”
何羽暗暗為難,倒不是因為內向,自己雖為嫡系的三公子,但母親走得早,大姐和二哥一個遠在京城,一個戍邊,全都不在身邊照應。
因此,那些分家的同輩們平日沒少給他下絆子。
更別說這種場合,說不定父親也在場,萬一這些聽上去胡編亂造的詞匯,讓那文道博士下不來臺,惹他生氣,免不得又是一頓揍。
“怎么,還有何事?”
看出了何羽的猶豫,林中再次響起聲音。
只是此時的聲音,冷意更深,像是不滿長時間的打擾。
何羽急忙奉承道:“東南演武,父親不找現成的星辰境劍仙請教,偏要從外面尋個文道博士來,真是有眼無珠,我懶得去聽。”
恭維話誰都沒辦法免俗,聞言,林中劍仙的聲音溫和許多:“......我更喜僻靜。”
“我也不愿去那人多的地方討嫌。”
何羽嘿然一笑:“不如莫師傅教我一招劍術,好讓我應付過去。”
學個一招劍術,三天后的海角村,說不定真能保命。
然而,話音剛落,卻只見面前的楓林小院突然被濃霧覆蓋,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何羽跌跌撞撞,滴溜溜地轉了整三圈,摔倒在地。
面前是方才踏入的海棠門,卻是朱門緊鎖。
“我的劍術,不是小孩拿來應付考試的東西。”
“莫說一招,就是半式,也免不得十年苦練。”
“從哪來,回哪去吧。”
何羽苦笑一聲。
練劍的都是暴脾氣。
“三少爺,您怎么在這?”一個略顯陰柔的男性聲音,從何羽背后響起。
何羽抬頭看著來人,狹長臉龐,身上金紋玉繡,錦麗華服,一雙桃花眼,從上向下俯瞰著何羽。
何明松,二伯之子,最針對他的人之一。
對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今日國子監呂博士來訪,和莫師傅有舊,大伯特意差我來請莫師傅,前往洗墨閣一同論道。”
“哦,你應該還不知道,半月后的上巳節演武,想必大伯還沒告訴你吧。咦......三少爺,您在這躺著作甚?莫不是被劍仙嫌棄了?”
何羽笑了笑,起身讓出位置:“吃了個閉門羹。”
“這種陣法......嗤。”何明松打量一眼緊鎖的朱門,不由嗤笑出聲:“看來莫師傅是忘了,三少爺還沒入品,自然打不開。”
原來那朱門并非真正的門扉,而是以靈氣結成隔絕禁制,入了品的修士,只需手掐特殊指訣引氣,便可進入。
是區分凡人與修士最簡單的方法,不得其門者,縱使苦苦求索,也不可進。
何羽聳聳肩,靜看對方。
有意在何羽面前賣弄,只見何明松抬起比女人還細膩的手指,一道青色靈氣,如光環繞指,舉在面前,將他的臉也映得發青。
他面帶和煦微笑,抬腳:“莫師傅,在下叨擾了。”
“轟”的一聲。
這位身穿錦繡華服的公子哥,瞬間倒飛出去數丈之遠,灰頭土臉地倒在地上。
小院內安安靜靜,門扉依舊緊鎖,似乎無事發生。
何羽緊緊繃住嘴角,負手路過對方身旁。
口中哼起山河世界中的船夫小調。
“穿惡浪...踏~寒灘~呦......”
坐在地上的狼狽公子,一拳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