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ACT5:野地浪戰【上】
- 食色無雙
- 靜官
- 5906字
- 2008-01-28 13:17:00
對方的要求把官靜和細君推入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記憶軌道。
就在不久之前,兩位紅紙扇還在飛云山與張美蔥為了野生蜂窩的歸屬權差點兵戎相見。俗話說“山水有相逢”,沒想到今兒個輪到自己來做擔當了,金發小子突然體會到了當天張美蔥的郁悶、憋氣以及不甘——“先到先得”這個標準實在太殘忍了!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這里的草燕窩既然是張倩椒先發現的,那歸屬權當然應該屬于這個苗家帕黛!可是……這座山崖上至少有好幾十個燕窩呢!這可不是在路邊撿到一兩個鋼鏰,這他媽都是真金白銀啊!想當年省港旗兵橫掃香港,甚至有人特地抄著AK47打劫過專門售賣暹邏燕窩的店鋪,為的不就是這玩意好脫手、值錢?
想一想吧,內陸地區的草燕能有幾只剛好是在盛產銀魚的水潭邊筑巢,從而能將燕窩質量拔高到可以與官燕媲美地步的極品貨色?
送上門的肉都不吃豈不是傻B?
細君忽然開始有點理解張美蔥了,他發現自己完全可以找出N種理由,死皮賴臉地從張倩椒手里奪取所有或者分剝一部份燕窩的歸屬權。
這個苗家帕黛精通武術,箭術超凡又如何?
她有六條獵犬、一只金雕和一只塘鵝又如何?
一邊是九十萬的創業資金缺口等著填補,一邊是價逾黃金的上好燕窩看得著得不到,一邊又是身處荒山野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作奸犯科黃金時機……細君堅信,只要橫下心扯破臉,都不用官靜幫忙,他一個人就能擺平這個童顏御姐!
“讓她趁早滾蛋!”惡向膽邊生的金發壞種果斷地做出了決定,一邊低頭用東洋刀修理指甲,一邊用家鄉話對師傅說道:“老話說[見面即有份]、[小毛雨大家灑],這么多燕窩呢,憑什么不能讓咱沾點油水?她不仁也不能怪我不義,獨吞誰不會啊!”
“胡說!”官靜斷然否決,他愛財不假,但他更遵循自己的立場:“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區別?”
“那就給兩萬塊錢讓她滾蛋,不枉她慧眼識珠一場!”
“神經病。”官靜笑罵了一句:“你丟人不丟人?”
“金毛小鬼,我身上的銀飾就不止兩萬塊呢!”張倩椒明顯聽得懂天都話,冷冷截斷了兩位紅紙扇的對白:“如果你不服氣,大可以用你的八卦掌來試試我的箭技!”
是個悍妞!話音還未落,官靜只覺眼前一花,這個性情剛烈的苗家帕黛已經用右手刷地展開了一幕羽箭扇子,將銀色紫藤長弓扯了個滿月,將二十幾枚造型美麗的森冷箭鏃齊齊瞄準劉細君碩大的身軀,沒有半點猶豫不決、拖泥帶水,整套動作優雅迅捷,干脆利颯。
六頭敏感兇悍的獵犬感受到了主人的敵意,從喉嚨里逼出了低沉的唁唁,很有章法地從四面八方緩緩邁向兩位紅紙扇。體型巨大的金雕停止梳理羽毛,從樹梢上昂起了勾嘴。
“帕黛,不用這么緊張,沒有人會和你搶這里的燕窩……”官靜對張倩椒壓了壓手掌,回身指住正愁沒藉口發飆的細君一聲低吼:“走!我們繼續找水庫去!”
金發壞種戀戀不舍地張了一眼崖壁上的燕巢,搖頭一陣苦笑,悶悶地跟上了師傅的腳步,一步一個嘆息,嘴里喃喃嘀咕著善財難舍、善財難舍啊……
“等一等!”張倩椒收起弓箭叫住了他倆。
“你是個挺不錯的小伙子。”苗家帕黛毫不吝嗇自己的贊許目光,很矜持地對官靜點了點頭:“剛剛金毛小鬼說見者有份,我感覺也有點道理,這樣吧,看在你很順眼的份上,這兩頭山豬就算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了……”
官靜剛想推辭,張倩椒拔出了隨身攜帶的蛇形匕首,走到兩頭山豬跟前,順著脊背翻腕落刀,輕巧利落地切開皮毛,割下四條鮮血淋漓的長舌苔狀肉條,自顧自地走到水潭邊洗了洗,剁成碎條,一一甩給獵犬、獵鷹撕食。
“梅條肉?瞧不出來,原來您也是個同行。”官靜笑了,這個苗家帕黛嘴上說自己不小氣,實際上就是摳門星,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靜哥兒怎么可能不清楚豬身上最美腴滑膩的精肉就是位于大排上方的“梅條”:“謝謝您的美意,我們兩個大男人如果想吃山豬肉自己會打。”
“你的意思是不是指我是廚師?”張倩椒頗有點意外,結結實實地重新打量了官靜一眼,似乎有點想不通這個美男子為什么會是廚師——能熟悉燕窩品質和梅條肉的人當然是廚師無疑。
“我看你像阿里巴巴的老婆。”細君的眼神抹了水泥一樣瞪住了苗家帕黛手里的蛇形匕首,一臉的魂不守舍。
這個悍妞太神秘了,她的蛇形匕首居然是名貴無匹、削鐵如泥的“馬來克里斯”!這種古代流傳在馬來群島,只用隕鐵打造,號稱世界三大名刃之一的頂級刀具,擁有獨一無二的羽毛狀華麗刃紋,細君絕對絕對不會看走眼!
早在白種人殖民東亞的黑暗時代,手持“馬來克里斯”的爪哇土著與西方火槍手近戰肉搏,往往一刀就會削斷火槍的槍管和敵人的身體!
張倩椒的這把蛇形匕首不但做工精美,還散發著撲鼻而來的蔻丹香氣,分明就是馬來蛇刃中的兩大巔峰佳作之一——“香刃”!太稀奇了!太罕見了!馬來蛇刃采用的是隕鐵焊接花紋技術打造,刃身是糙面,孔隙很多,所以浸染香料或毒料之后,能彌經百年之久而不變質!自打馬來蛇刃的鍛造技術在十八世紀宣告失傳之后,“香刃”和“毒刃”已經成了傳說中的傳說,天曉得這個悍妞是從哪搞來了一把寶貨!
身為一個狂熱的冷兵器愛好者,劉細君真恨不得上前一把奪過這柄馬來蛇刃據為己有!聽金發小子手舞足蹈地講解一番之后,官靜同樣被鎮住了,由衷地驚嘆張倩椒的神秘與莫測。
“算你們兩個小鬼識貨。”苗家帕黛彎腰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大包包,拉開拉鏈從里面取出了一個拳王金腰帶式樣的超大號鉚銅皮夾,怡然自得地抖開一層層疊折的皮革夾層,將整整齊齊插在皮鞘內的上百柄刀具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哇!”官靜咧嘴驚嘆,V字槽刀、U形刀、圓口刀、尖頭刀、T頭刀、鋸齒刀……琳瑯滿目不下百余種各式各樣的奇型刀具,一看就是特別訂制的食品雕刻刀!絕對是藝術的結晶!插在皮鞘內的每一把刀具都在柄部附有精美絕倫的鏤空花紋,造型魔幻,令人傾倒!
“哇!”細君也在咧嘴驚嘆,默罕默德梯形紋、螺旋地肌、羽毛狀刃紋、滑可鑒人的鏡面拋光……這一柄柄奇形怪狀的鋒利刀具,居然洋洋大觀聚合了世界三大名刃:大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馬來蛇刃的不同風采!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號稱魔紋,冷鍛打造的大馬士革刀,因為烏茲鋼礦已經開采絕跡,早已失傳。
用“玉鋼”打造的日本武士刀,以及配套的磨劍拋光技術,也處在了失傳邊緣。
至于馬來蛇刃更不用說了,這種用隕鐵打造的糙面神兵現在只能在西方博物館里偶見芳蹤。
是誰?是誰打造了這些刀具?
除了上帝之外,這個時代怎么還會有人精通世界三大名刃的鍛造技巧!
“還能是誰?當然是我自己做的,廚師用的刀當然要自己打造才能有魂魄。”張倩椒淡淡地回應了兩位紅紙扇不解的疑問,云淡風輕的就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你自己打的?這,這,怎,怎,怎么可能!!!”就算殺了官靜和細君他們倆也沒法相信哪!
“周游世界慢慢學唄,別奇怪,個人愛好嘛,沒什么好奇怪的,我和你們也又不是一個年代的人,八十年代的時候這些手藝可沒失傳呢,我家里現在還囤著不少烏茲鋼錠、島根玉鋼和馬來隕鐵呢,都是那時候攢下的。”張倩椒笑靨如花:“仔細看看這些雕刻刀,我騙你們,這些刀不會騙吧?”
“天哪!我要瘋了……”金發壞種捧著腦袋一聲慘叫:“這個怪物居然真是個童顏御姐!”
“大姐,如果我猜的不錯,您和張美蔥、張靚姜應該是一家人吧?”官靜試探著問道:“按您的名字推算,您家里是不是應該還有一個叫張麗蒜的?”
“你認識美蔥和靚姜?她們倆都是我妹妹,麗蒜本來是我弟弟的名字,他嫌不好聽,成年后自己改了。”苗家帕黛并不意外這個漂亮的年青人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誰讓她的養父在廣陵那么有名,替她們姊妹幾個起的名又這么邏輯化呢。
“我叫官靜。”
“我叫劉細君。”
既然是熟人,兩位紅紙扇也大大方方報上了名號。
“原來是你們。”張倩椒哦地一聲,恍然大悟:“我剛從國外回來兩天,已經聽我爸說過你們好幾次了……美蔥現在還在看守所里待著,原來就是拜您二位所賜……”
“十四天還是十五天?”官靜順嘴問了一句,拘留十四天是刑事拘留,拘留十五天是治安拘留,前者后果極其嚴重,張美蔥伙同陸朝君持械沖擊棲靈寺,罪名可大可小。
“當然是十五天,怎么著,你還想讓美蔥蹲監獄去?”
“大姐誤解了,我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朝中有人就是好辦事,嘿嘿。”金發小子掀動毒蛾子一樣的舌頭,開始進行挑撥和煽動。
廣陵刑警隊長張靚姜是老苗子的養女,和甜姐兒張美蔥是正兒八經的姊妹關系,他在這幾天里已經聽九霄說過N遍了。來棲靈寺收繳小口徑步槍時,張大隊長還特地查驗了一下細君的身份證,雖說沒在互聯網上搜到任何不良記錄,但她還是堅持收取了指紋錄檔,這口不尷不尬的怨氣,金發壞種可記在板油上呢。
現在言談之間已經有火yao味出現了,很好,非常好,細君巴不得鬧出點是非口角呢,沒借口怎么好動手搶這個悍妞琳瑯滿目的世界三大名刃?
“聽說你憑借一道[冰澆西檸蜂蛹],一道[蘭花蜂蛹爆金耳],差一點就砸掉了[平潮樓]的金字招牌。”張倩椒理都沒理金發壞種的諷刺,咖啡色的美眸平靜無波地凝視著官靜:“雖然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那一幕,但我可以想象出你的廚藝有多高超,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和我現場比一比?”
“就在這里比嗎?”官靜轉身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水潭、瀑布、山崖、森林、荊棘,有點覺得暈眩。
“優秀的廚師不應該拘泥于身邊的資源。”
“賭注是什么?”劉細君冷笑道:“如果你是想幫你妹妹和平潮樓報仇,不可能不開盤口的。”
“你們和我家的糾紛,我大致上已經打聽清楚了,嚴格來說不能怪你們倆,更何況官靜還給自己來了一刀……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提出斗菜,壓根就沒有找碴的意圖,我也沒有那么幼稚。”張倩椒一抖手收起了刀囊,拂了拂銀花冠上垂下的銀珠瓔珞,對兩位紅紙扇微微一笑:“靜哥兒,你知道不知道,當天如果你不接受我爸爸提出的和局建議,平潮樓的招牌就砸在你手里了!你的廚藝真有那么強嗎?王子文是我介紹去平潮樓掌勺的,他的實力我很清楚!”
“我的廚藝其實并不比王子文師傅更高,贏得很僥幸,這一點我自己心里也有素。”官靜沒有謙虛也沒有吹牛,廚藝并非只有刀功和爐灶組成,當天的比試的確有很大的取巧成份,勝敗成負不能只看表面。
“什么僥幸不僥幸的,贏就是贏,輸就是輸!”自平潮樓那場逆境斗菜之后,劉細君對師傅的天賦才華和烹飪技巧可說信心千倍:“和她比!歐比斯拉奇,她要輸了就把燕窩和雕刻刀留下當彩頭!”
“江都公主,要是靜哥兒輸了呢?你能拿出什么彩頭賠付給我?”張倩椒很風趣地幫金發壞種起了個很有來歷的綽號——漢武帝時期,有個名叫劉細君的江都公主和親嫁到了烏孫國,這可不是杜撰,班固的《漢書》里有明確記載。
“我們有錢!十萬夠不夠?”金發小子氣的差點抓狂,苗家帕黛無意中揭破了他心底最大的瘡疤,除了名叫細君,他的表字也是恥辱無比的“解憂”!這個表字金發壞種一直沒敢告訴給任何人知道,怕的就是遭受嘲笑——不管劉細君還是劉解憂,都他媽是漢朝和親公主的名字。
“江都公主,我并不缺錢。”
“靠!那你說你想要什么,要輸了我剁根指頭給你行不行?”
“亂彈琴!”官靜火了:“細君,我們今天是來炸魚的,不是來姑射山跟人斗菜的!就算斗菜也不至于嗆成這樣吧?怎么連江湖上那套三刀六洞的流氓把戲也搬出來了?”
金發壞種磐石般沉默,鼻息粗重如牛。
如果現在弄個網絡游戲版本,“江都公主”的怒火條肯定“逼油”一聲滿血。
如果現在進入一個魔幻世界,“解憂公主”肯定已經變身成為揮舞板斧的狂戰士。
“大姐,用別人的名字來開玩笑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官靜暫時安撫住了徒弟,轉過頭憤怒地指責張倩椒:“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說聲對不起。”
“是我的不對。”苗家帕黛一看對方確實被激起了真怒,矜持而又優雅地緩緩垂首攤手,做了個酷似精靈的道歉動作。
“很榮幸能得到茶酒點三絕世家的您指點廚藝,不知道大姐想和我比試什么廚藝?”官靜很禮貌地進行邀戰,輸贏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關鍵是從高手那里學到一點東西,張倩椒顯然是一個料理大拿!
“局限于山林野外的環境限制,我們就比三項好了,食雕、燒烤外加一道熱菜,一個小時之內就地取材就地比試。”張倩椒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劉細君,對官靜聳聳肩膀:“既然是賭斗,不加彩頭似乎也沒意思,這樣吧,我們不用搞的太庸俗化,不論誰輸誰贏,今后就給對方打個下手。”
“這是什么意思?賣身為奴還是咋地?”江都公主聽不懂對方的話指的是什么,連忙跳出來質問。
“不知道你們聽說過[鼎上天王大賽]沒有,這是今年年底舉辦的一場世界級廚藝盛會。參加那樣的大賽,一個人的力量顯得太單薄了,所以我早有打算組織一個精銳團隊前去參賽,靜哥兒你的爐灶技術既然能超越王子文,我想你已經有資格做我的隊友了。”張倩椒正色說道:“同樣,我也相信自己有資格做你的隊友。你要是輸了就隨我逐流,我要是輸了就唯你馬首是瞻,大家一起去參加鼎上天王大賽爭取奪個好名次。僅此而已,既不是為奴也不是為婢,很簡單也很硬氣的一個彩頭。”
“奇了怪了,你怎么會突然提出這么邪的一個彩頭?”劉細君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感覺這個彩頭似乎無論輸贏都沒啥大不了的,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怪!
“本來我的第一拍檔人選應該是王子文,但是誰讓他敗在靜哥兒手里了呢?剛好呢,我感覺靜哥兒也算看的順眼。”張倩椒抿嘴一笑:“臨時起意,臨時起意,人老了,見到少年才俊,難免興起禮賢下士的招攬之心。”
兩位紅紙扇作嘔吐狀,一個滿臉稚氣的嫩汪汪小妮子口口聲聲說出的都是老氣橫秋的話,沒法不讓他們感到渾身雞皮亂竄。
“我們明明和你們張家有齟齬嫌隙存在,組隊去參加[鼎上天王大賽]……”劉細君齜牙咧嘴打了個寒顫:“……嘖嘖……我怎么想來想去都覺得有點怪異啊?”
“一碼歸一碼,合作和仇隙不搭界的。”張倩椒分的很清爽:“我們賭斗的又不是化干戈的玉帛。”
官靜被這份灑脫給感染到了,爽快地與童顏御姐擊掌為盟,坦然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