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給出的所有圣教廷遺跡中，只有四個是沒有被銀月教會系統性開發過的。

被銀月教會開發過的遺跡肯定是不作考慮了，毛都不會剩。

羅伊選擇了先去圣瓦西里教會城市遺址，它位于鹿丹特城外五十公里處。從白露城坐馬車去要三天兩夜。

因為羅伊打算每個未開發的遺跡都去，于是根據蘭斯給的粗略地圖，用最優路徑算法算出，先去圣瓦西里教堂是最快的。

羅伊在馬車上坐了兩天了，現在他們正行進在黑森林泥濘的道路上。

馬車外，空氣潮濕的嚇人，粗壯的樹干如同石柱，苔蘚厚重地覆蓋在每一寸樹皮上，讓人分外壓抑。

閑來無事，羅伊開始教芙蘭他是怎么計算路程的。

“我們這次要規劃的路徑很少，可以直接用窮舉法。等下次要去的地方多的話，就要用到這個動態規劃了......”

艾魯伊把腦袋擠進來，強行插入對話：“你這是什么狗屁算術，根本用不到好吧？”

羅伊本能地想嘲諷艾魯伊，但芙蘭打斷了他的施法，她禮貌地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完全聽不明白。

艾魯伊完全聽不懂不會讓羅伊感到意外。這個世界眼下人均胎教肄業，除了一些特定序列的超凡者，普通人連兩位數乘法都算不明白，因此羅伊也沒想著講給艾魯伊聽。

但是芙蘭連這些基礎的數學知識都沒有，就讓羅伊有些吃驚了。

芙蘭早期的年歲是在人類最鼎盛的時代度過的，那時不論是超凡力量還是魔法科技人類都達到了巔峰。芙蘭又是一位貴族，按理來說多少懂一點——這個世界上姓氏由領地名演化而來，因此有姓氏的基本都是貴族。

“你是貴族吧，應該在教會的神學院學習過啊，難道那兒不教數學嗎？”

“教的，不過我那會沒怎么聽。而且，都過去一萬年了，我現在連圣經都不會背了?！避教m有些不好意思，又夾雜著一點嗔怒。

“我倒是有點好奇，這位‘貴族的’‘神官’幽靈的過去是咋樣的？”艾魯伊接過話茬。

羅伊覺得這樣問有些失禮，但是，羅伊其實也對芙蘭的過去很感興趣。只是他擔心直接去問會強迫芙蘭去回想那些不好的記憶。

不過，既然艾魯伊敢為人先，把話給問出來了，他勉為其難的跟在后面聽一聽也不是不行。

芙蘭表面上并沒有因為艾魯伊的失禮感到不快，不緊不慢地說：

“我出生在圣城伯利恒，父親叫亞歷山大.澤維爾，是教廷醫院騎士團的團長。父親說我的母親在我出生時就去世了。”

“我16歲那年從神官學院畢業，那時我成功獲得了主的賜福，本該去圣事禮儀部擔任執事。但就在那時，那些該死的惡魔從地底下鉆了出來?！?

悲傷的感情在芙蘭眼中閃爍，艾魯伊不合時宜地插了句嘴：

“奧，這我知道，末日戰爭開始了?！?

一萬年前人類與惡魔的戰爭，史稱末日之戰。

末日之戰持續了數百年，以人類的徹底失敗告終。自那以后，人類文明由盛轉衰，圣教廷勢力基本覆滅，只留有少部分在茍延殘喘。人類失去了絕大部分的領土和人口，一些重要的魔法技術也在那個時期遺失了。

雖然戰爭以惡魔的全面勝利告終，但不知為什么，惡魔并未對人類斬草除根。數千年后，一些最強大的惡魔陸續銷聲匿跡，在以銀月教會和王國貴族為首的勢力帶領下，人類奪回了部分領土，從最黑暗的時刻走了出來。

當然，現在人類的處境也沒多光明就是了。

“別打岔！”羅伊使勁拍了一下艾魯伊的腦門。

“因為我的神跡大多都是恢復類型，因此被緊急編入后勤團，主要是負責為前線提供補給與治療傷員。我與父親分別了三年，再次見面時，他已經...已經犧牲了。”

芙蘭聲音滿是悲戚，羅伊緊緊握住她的一只手以示安慰，而一邊艾魯伊鼓起了腮幫。

“而且，當我見到他時，他的尸體被施加了邪惡的秘術，有一只強大的惡魔寄宿在他體內?！?

“當時的戰況已經十分危急了，所有強者都去了前線與惡魔戰斗，我們沒有手段消滅這樣一只惡魔?！?

“我們用魔法器具將它暫時封印住，后來...后來發生了什么我記不清了?！?

“我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好像是發生了什么騷亂！一個血紅色的畫面，和一個...一個可怖聲音...”

芙蘭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伴隨著劇烈的頭痛，羅伊趕忙安慰：

“記不清就別去想了?！?

緩了一會，芙蘭接著說道：“我所記得的下一個場景，是在我變成幽靈之后。”

“我在一個地下空間里醒來，身邊是教廷的神器，祈禱之泉和‘合唱圣歌’，以及一個封印了我父親尸體的石棺?！?

合唱圣歌應該就是芙蘭常常呆在里面的書的名字吧，羅伊想到，干脆現在改名叫“芙蘭的蝸居”算了。

“在這期間，我大多在合唱圣歌中沉睡。若感覺石棺有異動，我就會利用祈禱之泉凝聚的神圣力量加固封印。就這樣經歷了一萬年，直到...”

“直到我把你從那里撈出來，是吧?！绷_伊對著芙蘭眨了眨眼睛。

“羅伊，你不覺得這家伙的來歷很可疑嗎？”艾魯伊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并不覺得！”羅伊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其實確實可以算是疑點重重。為什么亞歷山大會被惡魔寄生、為什么恰好死后被送到芙蘭所在的地方、為什么芙蘭會失去死前那一段時間的記憶，以及最關鍵的，為什么芙蘭會在那個地方變成幽靈。

但是，那也是一萬年前的謎團了，一萬年后的他們怎么能弄的清楚。而且，羅伊可不相信有什么陰謀能持續謀劃一萬年，還謀劃到自己這么一個小小的賞金獵人頭上。

所以反過來說，這些一萬年前的謎團對現在也不會造成什么影響，大概。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羅伊光棍地想。